在外游历半生、早已看透了世态炎凉的张茛淯,始终握着手中那杆丈八蛇矛,在一旁闭目养神,他丝毫没有受到这种热烈决绝的氛围影响,请战之声传入耳中,他陡然睁眼,挖苦道,“陛下所托之时未竟,你等居然有脸言死?迂腐!无能!怯懦!”
张茛淯这一番话如一枚冷箭,狠狠刺穿了赵氏宗族的心脏,帮他们认清了现状,也浇灭了他们决绝赴死的胆气。
“张兄,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于海不可思议地瞧着张茛淯,大战之前,最需要激励士气,张茛淯一盆凉水浇下,直接让赵家士兵低迷起来。
“没什么意思,当日我与赵兄受陛下重托,与江贼周旋于中原,而今江锋即将攻下方谷郡,继而借势南下图谋曲州南方五郡,自立称王称霸。我等办事不利,有负重托,哪里来的颜面谈‘死’字呢?”
张茛淯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一杆丈八蛇矛透露着精光,“我等本意乃为广囤坚寨、迟缓贼势,待其生乱一举歼灭。今敌仗盘踞积久,猝然发难,势急如瀑,我等用计不成,当另择良策,再图诛贼,岂可战死沙场!”
赵于海猛然一叹,旋即问道,“张兄有何妙计?”
赵于光、赵于海、赵剑三人的目光,其其转向张茛淯。
张茛淯乃义气之人,心之所至,毫无顾忌。
但见他微升嗓音,语气平淡娓娓道来,“突围北去,投靠平田军,积攒实力,东山再起后,与江锋决死嘉福山。”
张茛淯话好像说了一半便戛然而止,但赵于海听完沉默不语,嘴唇颤抖不止。
他早知道同江锋厮杀的人,并不是只有他赵家,北面的曲州三杰、应知、刘懿、段梵境、赵素笺,最南面的淮南郡郡守程淳,都是这些年陛下安插在曲州落地生根的棋子,只待有朝一日开枝散叶,继而合力剪灭江氏。
但赵于海却宁可独挑将贼,也不愿南下或北上。只因他赵家五世豪杰的名望,不允许他放下身段寻找帮手;只因方谷郡,是他赵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是他赵于海的根。
赵家离开了方谷郡,该怎么生存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