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武王皱起眉头,不喜听他这般说自己,贾琮摆手道:“父皇不必如此……儿臣自幼无爹娘父母疼爱,在低矮黑暗的耳房中长大,孤独和黑暗伴随着儿臣幼时的记忆。因此事,心性难免凉薄一些。儿臣不讳言,除却父皇、太后和儿臣身边密切的女人外,这世上能让儿臣心软的人太少。九边数十万大军南下,固然可以兵不血刃的解决掉了军中腐肉烂肉,但沿途造成的血债,何止百起?这些儿臣都知道,甚至本就在意料中,但儿臣却从未动摇过。世人皆言儿臣酷似先帝,但他们都错了,儿臣其实远不如先帝。先帝爱民如子,儿臣却只关爱自己的利益和亲人的生死。
但儿臣始终有底线不容突破,那就是对儿臣好的人,儿臣绝不会辜负,也绝不能辜负。
否则,一旦突破这个底线,儿臣自己都不知道会变成何等冷酷绝情之人。
若那般,又如何能称之为人?”
听闻此激动之言,太后和武王都变了脸色。
尤其是太后,她心里其实一直是有心病的。
那就是害怕贾琮会清算当年他母亲那件事……
但一直以来,贾琮的表现一直都极好,她也愿意对他好,来弥补当年之事。
虽然当初她只是说出了太上皇的心声,但无论如何,当年事的起因,都是那一句“去母留子”。
若是今日真将贾琮逼的变了心性,她担心会不会逼得他记起前仇来……
武王也长叹一声,苦恼的揉了揉眉心,招手道:“太子莫急,莫急。如今天家只咱们祖孙三人,什么事商议不得?不要急,不要急……”
饶是他英雄盖世,可对上这个独子,也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之所以服点软,是因为武王心里也明白,太子若执意行事,他纵然再不喜,也没法阻拦下来的。
可是此事……
岂能儿戏啊!
武王语重心长道:“太子可知,此事会重新让人关注起你的身世,甚至引起诸般动荡。”
贾琮点点头,道:“儿臣知道,但并不惧怕。”
太后点明重点:“那两个男婴孩,无论哪个,日后都不可为太子。”
见贾琮变了脸色,武王替太后解释道:“不是对他们另眼相待,是担心因此让朝野非议,皇统不正不稳。再说,你有太子妃,日后元出嫡子为太子太孙,方为正理。”
贾琮缓缓呼出口气,道:“儿臣知道了。”
太后闻言,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开口道:“元寿,哀家不阻你偏宠美色,如那秦氏,虽也为失寡之人,但你爱她颜色,哀家从不说甚,一个女人罢了。只此女不同,她非遵守妇德之女,常年抛头露面,又是再醮之妇,常与男子相混……你一意坚持,孩子倒也罢,只要不会克承大统,哀家睁一只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但这关氏,绝不可留在宫中,以免坏了宫德!”
贾琮闻言,脸色登时铁青,看着太后一言不发。
这般模样,还是贾琮入宫以来第一次流露出来。
只是太后总领后宫数十年,有些绝不容触底的规矩,她实在无法视而不见。
因此无论如何,此事不容她后退,也只能面色淡淡的坐在那。
此刻若叶清在,或还能转圜一二。
可叶清这几日都在东宫,只早晨晚上来坐坐,太后怜惜她养胎,所以也没强求。
贾琮几番想将叶清提出来反驳太后,可到底没有说出口。
毕竟,叶清是无辜的,且也说服不了太后。
贾琮站起身,看着太后一字一句道:“太后,十三娘是我的女人,是为我生儿育女为我斩荆披棘谋后路的女人,几连性命都难保全,现在还在抢救!太后为宫中规矩思量,孙臣理解。但是,十三娘在哪,孩子在哪,我就在哪。宫中容不得,我出宫便是。”
说罢,转身就走。
“诶,太子,太子!!”
武王见之,忙招手相唤,只是大怒下的贾琮却并未停留,大步离去。
“唉息……”
武王气个半死,捶手一叹。
太后落下泪来,委屈的唤了声:“皇儿……”
武王头大如斗,劝道:“母后稍安勿躁,元寿还小,难免气盛些。再劝劝,再劝劝……”
又长叹一声,苦笑不已道:“都说他像四哥,像个屁呀!这分明就是朕的性子!当年,父皇母后不就这般逼朕,朕也这般搬出宫去的……唉,真是一报还一报,循环不爽啊。”
太后闻言,面色一滞。
还真是如此,唉,冤孽啊……
……
ps:都小瞧了我的求生欲吧?怎么可能写死,我家又不缺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