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倒塌,要想重建,对木匠而言并不是多么难的事。
只要拥有足够的木材,足够的人手,很快能搞定,老木匠本是这方面的老手,更何况有了林奕的加入相助,两人一言不发,整整干了好几个时辰的活。
“难道你不想说些什么?”
直到正午,小镇里的柴火人烟四起,饥肠辘辘的老木匠才开口说话。
林奕注视着手的木钉,对衡量着长度,头也不抬道:“知道得太多,往往活不久。”
老木匠笑了。
他冲林奕点了点头,语气毫不掩饰的赞许道:“难得,不过百岁的小娃娃,能有这等觉悟,已经很少见了。”
至此,两人几乎都没怎么再交谈过。
各忙各的。
在如此效率的干活下,不出几日,小店便被重建原地起,而镇子的熟客们,也全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该来做生意的还是来。
“十二年了。”
这一日,林奕已经来到陨仙地整整十二年。
这一日,他虚度了九十岁生辰,没有蛋糕,也没有庆生。
平日如何过的,这日是如何过。
说来也古怪,
说他九十岁白发苍苍,可无论怎么看,他都只是二十余岁的青年模样。
说他九十岁看淡尘世,他却犹如一个活了万年的老狐狸一般,心性沉淀到可怕的程度,一双清明又偶尔浑浊的双眸,包含了岁月和大道无情的神色。
陨仙地是一个不能用常理来看待的地方。
连时间,亦是如此。
十二年在这里,如同凡尘间十二个时辰一般,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再过数万年,甚至是数十万年,这里也不会改变任何半分。
那隔壁小店,奄奄一息眼看要驾鹤西去的瘦骨如柴的老张,十二年前他是这样。
十二年后的今日,他还是那样。
乍一看,谁都会认为,他可能很难撑过翌日,可十二年过去了,他还是那副老样子。
……
铁匠铺的老李,是个耿直的糙汉子。
别看他平日里举止粗糙,不善言词,可常年大汗淋漓抡着铁锤的他,也有温柔的一面。
早在初来乍到时,林奕便发现每当黄昏,他总会早早的关店打烊,而后去往镇子里的湘水河边,在一株柳树下,精心照顾着一颗种子。
七年前,去河边洗衣的林奕,才亲眼目睹到,那一枚被铁匠没日没夜惦记着的种子,是一个女子的头骨。
不知死去了多少年,在岁月的长河渐渐腐烂。
……
这一日,老木匠找了林奕。
侧夜长谈。
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什么,只是有人看到,天还未亮的集市,林奕抱着一个还在呼噜噜酣睡的少女,夜行离开了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