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妮卡看见了来自佐默家族的禁卫军后,她就知道,即便她躲得再好,也非常容易被发现。
但她还是毅然决然选择躲藏,哪怕只有一点不被发现的可能性,她都要努力尝试。
不为别的,她要保护梅迪瑞克·麦考林与小男孩格雷诺耶的生命。
空气中弥漫着酒气,甜丝丝的令人昏昏欲醉。妮卡觉得那香馥馥的气味融入了奔腾的暴雨中,与脚下湿漉漉的茂盛废墟合为一体。
一定是墙花酒馆下的酒水给了我想要保护他人的妄想,妮卡想,但我必须要做成什么事情,无论什么都行。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是滑稽,离家出走后,她似乎没做出任何有用的事情。
偏要说,她仔细观察了下城区居民的生活,切身体会到了底层生活的酸甜苦辣。
下城区居民拿钱的方式出乎意料,他们没有钱包,一般是从外套或者皮带里摸出钱来,还有的在汗津津的脖子上挂着装钱的口袋,还有那种工厂主的孩子,拿出了一个面额颇大的纸币,傲慢地为没有更小的零钱感到抱歉。
赏金猎人的装备也很令人惊讶。大多数赏金猎人手中的东西虽然被叫做武器,但跟佐默家族训练场报废的破铜烂铁差不多。
墙花酒馆门口,总是会有魁梧的战士举起一把有着两百年历史的阔剑,穿着由钢铁锁甲以及煮过的皮革制成的护具,步履沉重地走进酒馆,然后点一杯最便宜的啤酒。
如果不是亲自来过下城区,她根本就没想过,在家里狗都不稀罕的百年老物件,居然在这里被视若珍宝。
也就有那么几个人的武器能稍微好一点,比如那个雅各布·巴斯恩。
但是武器再好又有什么用呢?也不可能抵御住佐默家族禁卫军队长的攻击。
“安德森叔叔,好久不见。”妮卡对面前年过四十的男人微笑点头,脚下的步伐却是向后退去。
这人是佐默家族禁卫军的队长,也是刚刚在外面跟人聊天的二人之一,放眼望去,周围荒凉一片,哪里还有别人的影子?
那猩红的怪物冲过来时,若不是妮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魔鬼武装,恐怕在怪物冲进来的一刹那,她就会命丧黄泉。即便如此,她现在也疲惫不堪。
反观佐默家族禁卫军的队长,虽说相当憔悴,看上去有些迷茫,又佝偻又疲惫,但瞧见他神采奕奕的眼神便知,躲过怪物的攻击信手拈来。
“确实很久没见了,莫妮卡小姐,躲在坑里的感觉怎么样?”
妮卡现在有理由相信,安德森可能一早就知道有人藏在这边。而神出鬼没出现在自己身后,绝对是故意的。
安德森平日就很喜欢玩猫抓老鼠游戏。
“安德森叔叔,今天来了这么多人,结果就剩下您一个了吗?”
妮卡张开双臂,把梅迪瑞克·麦考林与格雷诺耶护在身后。
她死死盯着面色灰白的禁卫军队长,像一个不怕任何事的小豹子,即便禁卫军队长再强,她作为佐默家族的小公主,在气势上不能认输。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莫妮卡小姐。”安德森未做回答,他盯着离家出走好一阵子的小公主。
女孩真的很漂亮,即使现在脏兮兮的也遮掩不住她的闪耀,这让安德森想起了一年前,现任佐默侯爵篡位成功后,搭乘着马车进入佐默庄园时的场面。
也是一个突如其来的雷暴大雨天,莫妮卡小姐也是站在雨水中,双臂伸展,拦住准备大开杀戒的他。
直到现在他都不理解,莫妮卡小姐为何要拦住自己,不就是一个半老不死的老管家吗?还有几个宁死不会服侍新主子的女仆。
真奇怪。
记忆中,莫妮卡小姐本来穿戴整齐的衣服散乱不堪,湿透的发丝紧贴在她的脸颊和脖子上,涨红着小脸声嘶力竭。
忽然,回忆中那身着长裙的莫妮卡小姐猛地消失,露出她当下的模样。没了曾经又直又长的头发,年轻的脸蛋不施粉黛,反而铺满泥泞,穿着不合体的衣裙和自制的短褂。
小姐哪都好,就是太软弱了。
想要坐稳目前的位置,就要对一切都赶尽杀绝。
“如果您只是为了来跟我叙旧的,那就免了,安德森叔叔。”
妮卡尽力放松,想让那股快要把她的脑浆从耳朵里挤出去的压迫感减弱一点。
在安德森出现的一刹那,她就迅速将身子朝着墙壁方向退去,让麦考林与格雷诺耶隐藏在自己的影子下。
“我觉得您还是应该更关心一下您的禁卫军,毕竟我简单看了一下,真的就只剩下您一个人了,他们都死了,您身为禁卫军的队长,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