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扭头望向麦克林,只见他气喘吁吁,握着枪柄的手都在发抖。
枪声大作,一朵朵血花在第三头棕熊的身上迸发。
听着枪响的次数,格里安估计枪膛里的子弹已消耗殆尽。
他无心去管楼下发生了什么。
擒贼先擒王,杀掉二楼的“重塑者”比什么都来得快。
格里安像只飞鼠般飞跃至二楼,在半空中画出优美的曲线。鲜血浸透衬衫,伴着雨水紧贴身体,勾勒出衣襟下绷带的轮廓。黑暗中,他看清了“重塑者”的脸,同时,对方也看清了他的。
“雅各布·巴斯恩!?您居然没跟‘舞男’一起死了吗?”
二楼那人正是三天前,跟随“黑牙”波特·金进入墙花的“二十三”成员之一!
格里安对这人有一点点印象,似乎是叫埃利什么。
那天来的人太多,大部分时间都是“黑牙”与克劳迪娅虚伪客套,无论是格里安还是其余队员,都仅仅对彼此的脸略有熟悉,能记住这人叫埃利什么,格里安都认为自身记忆力不错了。
“豁!太好了,我正愁找不到你们的人来为克劳迪娅复仇呢。”
一落地,格里安脸上泛起笑意,转身、硬化、挥拳,朝着沉浸在惊讶中的埃利猛砸猛锤。
他将右拳变化成带有尖刺指虎的模样,每一击后,埃利的身体都剧烈颤抖着,向后退步,碎裂声不断,直到最后一拳砸下,埃利就像被抽干了气力般,腹部血肉模糊,僵直地倒了下去,而格里安的拳头毫发无损。
他松开了手,任由埃利倒在血泊之中,注视那半昏迷的身影。
“应该不至于打死了。”
能召唤生物的“重塑者”一般本体较弱,但格里安认为,作为“重塑者”就算本体再弱,也不会挨上几拳就死掉。
惊雷炸响,瞬间点亮昏暗的室内,窗外树木摇晃不已的影子恰巧投射在血泊之上,宛若血湖的栈道,又好似在黑暗中不断跳跃颤抖的蜡油,瀑布般流到地上,反射出点点光芒,
忽然,格里安瞧见在仿佛脉搏中闪现的光影中,左边墙上的倒影骤然多出一个巨大的黑块,正以飞速变大,将其余影子吞没。
是第三头棕熊,它回来了,它要拯救他的主人。
关键时刻,格里安的右手再度化为绳索,勾住前方的坚实衣柜,将他快速带离棕熊扑杀的范围,好似一只低空飞行的雄鹰。
随即,棕熊落地,他的右臂放开,化为弹簧般的螺旋状,借由继续向前的惯性,顶在墙上反向弹出,按照原路返回。
那本就伤痕累累的棕熊根本没反应过来,头颅就被格里安瞬间斩下。
第三头棕熊也死了。
格里安大力喘气,脸色苍白,如同被冬雪覆盖的古老石碑,失去了往日的红润。眉头紧锁,手指因用力而泛白,疼痛仿佛锁链,勒住心脏,几乎窒息。在忽明忽暗的雷光中,显得坚韧而孤独。
疼。
太疼了。
他已经不敢想身上会是何种惨状。
击杀第一头棕熊时,肋骨似乎断了一根。
“醒醒,我的恩人。”
血液顺着格里安的眉骨流下,进入眼眶。
他眼前的画面被血色笼罩,厚底皮靴顺势踩住埃利的大腿,身子前倾,拽住埃利的衣领,上去就是一耳光,试图唤醒半昏迷的埃利。
“他妈的,我现在真是无比的感激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不会拥有如此强的右臂,你说不是吗?”
埃利半睁着眼,双目无神,瞳孔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只剩下一片死寂,仿佛被岁月吸干了水分。
衣物破旧不堪,失去往日颜色,一些地方被格里安的硬化拳头殴打得露出了骨骼,让人不禁心生恐惧。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这个高度,格里安打起来很顺手。
“啊……”
埃利哼哼着,眼皮弹跳者,神志却仍在飘忽。
“雅各布……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麦考林抱着格雷诺耶跑了上来。显然,当他看到格里安猛扇埃利脸颊时被吓了一跳。
那扇耳光的动作简直太熟练、太悠哉了。
“这个人就是上次袭击墙花中的其中一员,他还没有死,但看样子快死了。”
格里安的呼吸开始困难,胸口就像被巨石压迫着,眼前偶尔会漆黑一瞬。
“埃利,快醒醒!”
耳光声清脆响亮,为了保持自己的清醒,格里安甚至跟着窗外雷暴的节奏抽打埃利。
但扇耳光并不管用,埃利依旧昏昏沉沉。或者说,装作昏昏沉沉。
见此,格里安拿出匕首,用匕首尖围绕埃利的脸面画了个大圈,边画边冷冷叙述道:
“朋友,您想没想过?如果我用一点力,匕首可以在您五官周围画出个圆,而我只需要踩住您,就能将您整张面皮撕下来,这样很疼,但不会死。”
“这太残忍了。”麦考林说。
“残忍?!麦考林您告诉我这叫残忍!多可笑!”
身体的痛楚让格里安处于精神极度亢奋的状态,如果是平时,他会从断指敲骨等步骤开始,但现在,痛楚令他恍惚间再度回到三天前,回到那片废墟之上,回到失魂落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状态。
余光中的鲜血就好似那代号为“巨臀”的花裤衩,抢占视线,刺激视觉。
他就像个斗兽场的公牛,用比拟雷电的音量大吼:
“麦考林!您知道那个晚上究竟死了多少人吗?不光是墙花,墙花周围的一切,那周围的所有人都死了!没有人活下来!数以百计、数以千计的人或许我根本不认识几个,甚至里面也会有我所讨厌的、有我所厌恶的、不学无术的混混,但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不是吗?他们努力的活着。难道有错吗?有资格惩处他们的至少不是‘二十三’的走狗们!”
“但您也不能动私刑,我们可以带着他去科隆警察厅。”
格里安冷笑,举起右手,非常想给予麦考林同样的巴掌。
“然后呢?从警察厅嘴里您能获得什么?科隆警察厅连走私黄金都不敢亲自操办,这种明显违背法律的事都要让您!让您这个情人的弟弟去找克劳迪娅!他们怕科隆大教堂怕得要死!
“如果他们得到了一个‘二十三’的职员会怎么样?是放走?还是什么?
“哦,对。我忽然明白您为什么会被刺杀了。那天袭击墙花的时候,他们或许带走了许多克劳迪亚的笔记本。那上面应该会记着许许多多与她有关的线人,您就是其中之一啊。”
说完这些,格里安火气衰减了不少,他痛得想就此晕倒,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瞧见小男孩格雷诺耶要说什么。
经过今晚的接触,他发现这小孩只要一开口,必定是大事。
“还有三个人。”格雷诺耶说,“三个重塑者正在靠近这边。从东边来。”
“妈的!”
肾上腺素飙升,格里安脏话连篇:“麦考林您带着格雷诺耶,我背着这丧门,他妈的赶紧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