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尝尝这个,我特地挑最嫩那批摘的,保准好吃。”老神父把湿布包裹的陶锅端上桌,给两位客人碗里各添了一大碗热汤,“怎么样,有找到你们想要的东西吗?”
“感谢您的帮助,这些文献意义重大,会让修道院了解这片土地。”多米尼克舀起汤碗底的豌豆,往嘴里塞了勺,机械式地咀嚼。
白天刚摘的豆子脆嫩鲜甜,只加少许盐调味就足够出色,但他实在没什么胃口。
勺子在汤水里搅拌,磕碰碗沿。浮沫旋转着向中间汇集,凝聚成容易勾起联想的形状。
措不及防的眩晕袭来,让他一阵恶心干呕,好像被搅动的不是豌豆汤,而是头颅里隐隐作痛的软组织。
“年轻人,你看起来不太好。”神父及时扶起多米尼克上半身,免得他一头栽进碗里,“不赶时间的话,最好休息几天再去。
“走山路这事要不了一点大意,蒙特就是因为这件事过早离开了我们,那时我才来这没几年。
“全村人自发上山寻找了几天,可惜连遗体都没找到。”
神父摸了摸多米尼克的手掌和额头,凉得吓人,汗水细密渗出,皮肤湿冷得像从冰水里捞上来的鳝鱼。
很不好的迹象,从前有过类似表现的病人,大多是严重创伤和重病末期,生命随着身体内的温度流失,祈祷和药物都无从挽回。
然而与这位年轻修士对视时,并没有看到意识远去的淡漠神情,相反的,那双眼睛异常明亮。
透过它们窥探主人的思绪时,像透过玻璃窗户看到辉煌的火光。
那不是烛炬,是建筑的支柱梁木在熊熊燃烧。
而意识和身体的主人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处状况,正第二次尝试去够近在咫尺的水杯。
菲尔德及时代劳了,把杯沿凑到他嘴边,喂进两口温水。
“别……”
神父的劝阻话音未落,多米尼克就剧烈呛咳起来,用事实论证了随意给动作协调能力障碍病人喂食的危险性。
“抱歉抱歉!”菲尔德连忙道歉,不知是向同伴和神父,还是向多次强调过相关急救知识的某骑士团团长。
不过这阵呛咳似乎激活了身体调节本能,飙升的呼吸心率让面色迅速红润起来,不再像个从暴雨里冒出的湿冷鬼魂。
“我觉得我们应该尽快返回修道院,那里有最好的医疗条件和一流的医生。”同伴的好转让人松了口气,但冷静下来的菲尔德立刻想到了更多。
突发急症时,在这个山村小教堂里和在野外其实并没有太大差别,都没有处理能力。
应该趁着病情稳定,把人转运到能做进一步救治的地方。
“别理会那什么报告了,今晚借辆驴车,天一亮就走。”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能感觉到有不对劲的倾向在他们做出某个、也可能是几个错误选择后愈发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