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严重的几张里,字母的间隙被打破,拥挤堆叠,宁可挤成一团也不往旁边的空白里扩展,跟克拉夫特没练字前的水平不相上下,识别度无限接近于零。
还有极少数别扭的字符,是克拉夫特根本没有头绪的,不符合任何书写方式。有的是逆着常规方向划出来的,发现墨水不够后又在同一个位置再划了几次,直到破坏纸面纤维,硬刻出了痕迹。
“你真的确定这是教授的字迹?”克拉夫特把第三种优先挑出来,指着其中一张上穿破纸面的笔划问卢修斯。
这样的写法不仅难看,还会对笔尖造成很大的损伤,在书写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想象一下一根针头在满是小凸点的砂纸上划过,引人不适的声音刮擦鼓膜,无规则的颤抖向捏着笔杆的指尖传导。
把这个动做代换到笔尖上,至少克拉夫特是自觉不可容忍的,能在看到的那一刻有效治疗低血压症状。以己度人,正常人都不太可能喜欢这种操作,就像人类会本能地排斥拿锅铲刮铁锅的究极噪音。
卢修斯凑近看了一眼,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这张我刚好有点印象,确实是教授写的。因为是离开前刚做的记录,又看着比较特别,所以我可以确定。”
克拉夫特皱了皱眉,把这张纸叠在最上面,拿到窗前重新试图理解教授的意思。
很多人可能都有些自己的特殊写法,在写得快又不留心时就会扭成一团。但这个不一样,他可以肯定这绝对不是哪个字母的特殊大写。
逆向的运笔,笔尖划破纸纤维,用了好几笔才把这个符号“刻”出来。墨水时多时少,在被破坏的纤维间四散转移,把一条线变成了由团块、不规则点串成的念珠形条状物。
克拉夫特的意识摄取了它的形态,把它与结核病在狭小管腔中发展形成的病灶拟合,似瘤体和囊肿串成的念珠,恶心的轮廓是有序之物畸变的结果。
尖细折返的墨线在周围穿过,集中到另一个符号上,像枯瘦而又指甲细长的手扎进了病变当中。乱如飞舞蝇群的狭长字母环绕着它们,排布的轨迹似圆又似方,久视会有运动变形的错觉。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字,不,他不该用字符来形容这样违背自然的东西。理智尚存之人不应也不可能涂抹出这样的东西。
如果说那是卡尔曼教授留下的记录,克拉夫特宁可去相信真有恶灵夺取了教授的躯壳,欺骗所有人后,伏案写出了它所知的最恶劣的玩笑。
“不,肯定是有什么搞错了。”克拉夫特抛出他的结论,把视线从纸上移开。意识在发散后就不容易收拢,满脑子弥漫不可避免的联想,扯出记忆中最倒胃口或者最深刻的东西,结合到目前的内容里,混为反胃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