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枇杷林,转走泥巴路,又绕过几丛道旁的杂草,两人终于是来到了这座山的山顶。
肖闲靠着路旁的一棵树歇了口气,又将装纸钱的袋子递给了孙傀,这才走到路边去将那些缠在低矮树木上的藤蔓给扯开,回头对孙傀道,“我奶奶的坟就在下面的斜坡上,你小心别摔倒了。”
说完,又将袋子拿回自己手里,踩着脚下的草堆和一些突起的石块向下而去。孙傀紧跟其后,前方有不少树枝挡路,枯叶也有些打滑,只能靠拽着旁边的细长树干稳住身子。
艰难地往下走了几步后,一块勉强还算能站人的平坦路面仿佛救星一般迎接着孙傀的到来。而那座坟则完全融入了山体,上方全是扎根的小树,周围也都被藤蔓和灌木围着,要不是肖闲带他下来,他都不会知道这儿还能建坟。
视线移至前方,那块坟最外面是一块刻字的石碑,寥寥几字便简单概括了那人的一生,却没有留下哪怕一张完整的照片。石碑上面还有些许青苔的痕迹,但那些痕迹也呈现着干枯的状态,坟前的空地上更是杂草和落叶堆积,显然已经好几年没来过人的样子。
肖闲盯着石碑上的字看了会儿,各种情绪在他眼中汇聚,最后又都被他敛入眼底,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手中的袋子挂在了一旁的灌木上,又折断一根树枝开始清理起坟前的空地。孙傀见状也效仿着帮起了忙,这种情况总归还是保持沉默得好。
没多久后,坟前的空地终于被清理出来,孙傀看向肖闲,对方勉强地扬了扬嘴角,声音有些伤感地道,“我奶奶以前就盼着我能多交几个朋友了,她肯定不会介意我带你一起来的。谢谢你愿意陪我回来,不然我可能这辈子都不敢回来一趟了。”
孙傀没问对方不敢回来的原因,只是带着鼓励意味儿地拍了拍肖闲的肩膀。对方稍微振作了些,去将那个红袋子取下,将里面的纸钱拿出几张来在面前的空地上摆好,以便到时候火能顺利燃起来。
孙傀蹲下来,他将袋子里的糖和苹果拿出来摆到了石碑前,然后就安静下来不再插手。
打火机点燃一张黄色的纸钱,肖闲将那两根蜡横到了火苗上,借着火苗燃起了烛光。
还冒着火焰的纸钱被他放到了他事先摆好的纸钱堆里,火势很快升起,一时半会儿也熄灭不了。于是肖闲便先将手中的两根蜡在坟前插好,红色的蜡油顺着淌下,在地面砸出了朵朵梅花。肖闲又迅速将那三根粉色的香从袋子里拿出,等红蜡上方的火苗将其点燃并开始冒出白色的香烟后,肖闲才将那点燃的香插在了坟前最中央。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红蜡和香点好后,肖闲就将红袋子放到了他和孙傀的中间,道,“你要烧点儿吗?”
孙傀一顿,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们这儿允许外人烧纸吗?”
肖闲往火堆里又扔了几张纸钱,回道,“不知道。虽然我是在这个村子里长大的,但我还真不了解这些。”
“那我还是在一旁看着好了。”孙傀道。给不认识的人烧纸,多少还是有些不好的,更何况他已经是圈子里的存在了,在某些事上,还是小心谨慎得好。
肖闲也反应了过来,不再多言,重新看向了面前的火堆。
周围突然有风吹起,将火苗带向了肖闲的方向,火势渐大,白烟熏人,离得近了脸上还会有轻微的灼痛感。
肖闲手上动作一顿,接着便往后退了一步,而孙傀也十分默契地跟着他往后撤。
周围的风忽有消失,火苗稳定下来,肖闲便继续往火堆里扔黄色的纸钱,同时还自言自语起来,“奶奶,您在那边过得还好吗?这些钱您都收好了拿去用,要是不够的话就托梦给我,我再给您多烧点儿。”
“您的儿子和孙子都是不孝的啊,这么多年了都没给您烧过一次纸,您肯定也觉得很难受吧。”
周围的风再次升起,那股白烟也再次朝肖闲而去,只是这次的风势不大,没有逼得两人再次后移。
孙傀看着面前的火堆发起了呆,之前他逛网站刷视频的时候,也遇到过很多关于农村烧纸的内容,也就有意无意记下了一些。其中便有关于这种情况的说法,在给亲人烧纸的时候,如果遇到燃起的火或飘起的烟往人的方向吹,那其实是已经逝去的亲人在向你传达内心的思念。所以有时候也会遇到明明换了个方向,但风的吹向也会跟着改变的情况。
想到这儿,孙傀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疑惑的情绪很快就冲破束缚塞满了他的整个大脑,他随即抬头往四处看去,周围有树有墓,有燃烧的纸钱和点燃的香蜡,却唯独不见属于肖闲奶奶的灵。
是被圈子里的人给驱散了吗?
孙傀自内心猜测道,而他皱眉的表情也被一旁的肖闲尽收眼底。
“……”
两捆纸钱很快就烧完了,肖闲拍了拍手,趁面前的火还未灭,他又将那个红色的塑料袋铺到了脚边,成功盖住下方的尘埃和沙砾后,他便跪到了上面,双手合十朝前方的墓碑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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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要拜三下,腰弯下去的时候还需将并拢的双手打开,在额头碰地时置于脑袋两侧。虽然不知道这种方式是否正确,但他奶奶确实就是这般教他的。
弯腰三下后,肖闲又盯着面前的坟看了好一阵,才站起来将面前已然熄灭的火堆彻底弄灭,至少不能造成烧山的大祸。
孙傀也站了起来,他将那个红袋子揉成一团捏在了手里,没有催促肖闲,也没有开口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只是默默地等待着肖闲做完一切。
“走吧。”
两人走上了下山的路,在行至半山腰的时候,孙傀才尝试着利用开启话题来转移肖闲悲伤的情绪,“在我们那儿……纸钱烧完后也会拜三下的,只是不会到磕头的地步,而且一边拜一边还会将自己的愿望说出来,希望逝去的亲人能保佑愿望实现。”
“是吗?”肖闲果然被勾起了兴趣,“我还以为每个地方都一样呢,原来还是有差别的啊。”
“今天之前我也是这样以为的。”孙傀道。
然后两人之间的气氛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孙傀:“……”在他觉得自己会因气氛的凝固导致窒息而死的时候,徐安顺从他身后冒了出来。
“卧槽,吓我一跳。”肖闲往一旁跳开,他是真的被吓到了,毕竟刚才他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然而这时身边却突然出现第三个人,换个人都得被吓。
“怎么了?”孙傀看着突然凑过来的徐安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