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和雷鸣并不能侵蚀这一片孢子云雾笼罩的小小空间。

戴着鸦嘴面罩的博士和闭眸的圣洁少女，站在森林王和智慧之神一丈远的地方，温和，有礼，使人生出一种对方“友好礼貌”的错觉。

少女那句逃跑，更是叫氛围显得莫名有趣。

“很奇怪的时机，如果你们想要帮助散兵，不应该在此刻才出手，如果你们不准备帮助散兵，也不应该在此刻来到我们面前。”纳西妲开口，“胜负已经确定于战场之外，你们想要更改结果吗？”

对于智慧之神和森林王来说，剥夺正机之神的神之心，已经是“命中注定”的未来。

正机之神必然会败北，神之心必然落于他们手中。

他们这一方的实力已经达到了巅峰，就算此刻少女和博士去支援散兵，面对的也只会是姜逸再次翻开的一张底牌。

受到阻挡，而不能尽功。

“这般胜券在握的态度，你们真是自信啊！”博士笑了笑，对于愚人众的下属来说，这种笑容，一般代表着某个实验的成功，使得博士心情愉悦。

此刻的笑，却只是单纯地面对未知和挑战的愉悦罢了。

“人之神、森林王已经没有余力，而小吉祥草王，你面对我们两位执行官，也应该明白此刻的战力差距。”

“或者，你可试试看召唤回来，你输出草神神之心力量的小玩意……对付我和哥伦比娅。”

他很好奇，人之神还有什么后手？如他好奇，人之神身上的高天之力！

姜逸微阖着眼睛，庇佑众生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和力量，之前一直强打着精神，但在博士和少女两个敌人到来后，他倒是昏昏欲睡起来。

仿佛很快进入梦乡。

“当然，我们其实并不是来战斗的……”博士透过雨幕，遥望雷光，“毕竟，怎么会有工作人员在实验中出手帮助被试者呢？”

纳西妲发现这家伙比想象中更加疯狂。教令院将“造神计划”视为终极目标，而在博士眼中，这不过是一场再普通不过实验。

之前出手对付提纳里，也不是为了帮助散兵，而是想要带走散兵的第一信徒。

她看向执行官排名第三席的少女。

“我之前的阻拦，或许也是博士视为实验的一部分呢。”少女表情天真，就像被人利用了也甘之如饴的无知少女。

她不是工作人员，而是实验中的一员。

至冬的执行官，性格仿佛一个比一个怪异。

只差博士一个排名的少女，似乎并不生气，博士视她为试验品的行为。

“这就是学者的自负吗？”纳西妲看着博士，“如果实验完全成功，你将创造出另一个神明，……到那时，你又要如何面对你所效忠之人？你还会选择现在的位置吗？到那时，你觉得自己又会是什么呢？”

博士所效忠之人自然是冰之女皇陛下。

完全成功的实验，自然是将正机之神变成全知全能的大慈树王。并且，遭遇着博士后手的制约。

如此，神之战力的博士一跃为顶级七神的层次，还能掌控世界树。

“而实验失败……”

“雷神的神之心会落在我们这一方手中，你如何向你所效忠之人，交代任务？”

“或者说，你准备……如何再次拿取到雷神的神之心？”

明明能有能力阻止和争夺，却故意让战利品落入别人的手中，只为观看一场完整的实验，记录全部的数据。

博士的疯狂和自负，超越想象，不可理喻。

“呵呵！我是学者，这些结果自然是留给面对那种可能性的我去判断。”博士慢条斯理地开口，“在教令院的实验，叫我有些失望。但人之神却每次给我惊喜。”

“将谈话完全交给小吉祥草王，你对智慧之国当真是没有野心啊！”

纳西妲戒备地看着博士。

博士的挑拨离间，可笑无比。

面对没有回应的姜逸，博士心无波澜：“你总是这样……懒得理睬我呢，除非迫不得已！”

“道路的偏见，对一位……博识的学者来说，是否过于狭隘了。”

“这次我们不谈立场和做法，只谈知识，知识本身无罪……那么……我很有兴趣，从你口中得知对我此刻技术的评价。”

“洞悉一切的人之神，你已经了解了我的‘切片’对吗？”

“在璃月见你的是‘我’，在须弥见你的是‘我’，皆为我，不同时刻的我。”

博士主动说起了，他引以为傲，突破人的“认知”惯性的技术。

“世上有很多博士，满世界乱跑。”少女吟唱般说道，“世上只有一位人之神，但他的视野遍布了过去、现在、未来，以及整个世界。”

“博士，你比不上人之神呢。”她的语气给人一种笑盈盈的感觉。

“即便是同一个体，不同年龄也会有不同的认知。”博士带着感慨，“很久之前，我做了一个重大决定，希望可以保留自己观察世界的全部视角。”

“此刻，在你面前都是贻笑大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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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逸身上的孢子荧光，如云飘荡，在博士眼中，这是万物的眼睛。

“‘观察’是‘实验’的第一步，只在当下观察世界并不能让我满足，还缺少了‘时间’这一重要维度。于是我将自己各个年龄的‘切片’保存了下来，并运作成独立的个体……如此有了不同思维，不同的时间视角，不同的对世界的认识。”

“你……掌控了时间法则吧？以此逆转生死和历史？”

博士耳边的蓝色药剂耳坠晃动，以确定地语气对姜逸道：“在这道法则下，你有着比我更广的‘时间视角’，将自身演化万物而不拘于人，你有着比我更广的‘生命视角’……”

“在知识，在力量，在思维……各方面败于你，我并不冤枉。”

“你自然能一眼洞穿我的一切，无论是你是否有着异世继承的预知天赋。”

“我记得你在璃月说过，达者为师，所以，我此刻是以一个学者身份，很认真地向你学习哦！”

姜逸终于漠然地开口：“那我很失望，自己会有这样的学生……”

博士的学生姿态，也不过是和大贤者一样的对知识的渴求，并不是对老师的尊敬。他心中依然自负和傲慢，觉得自己可以借此窥视人之神的一角，而叫他的“切片”技术，升华替换为，更广更高纬度的观察方法。

但这种视角和知识是有代价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姜逸的神性就掌控着这不同时间维度的视角，万物生命的广阔视角，苍生万灵的差别思维……于是诞生的阿赖耶识如太岁执年，横贯天地，竖贯古今……由此脱离了人性思维的掌控。

进入“道化”。

知识，真的是无罪的吗？知识影响思维，某些知识是不能传播的。这些知识是禁忌。

我深刻地认识到我已罪孽深重，而你……不以为然。

“为何失望呢？”博士道，“难道又是我缺少善良这种理由？”

“那么请问智慧之神，你如何评价我这种以求知为目的的做法呢？”他忽然转而问小吉祥草王。

“……以我的评价……”纳西妲沉默了一会儿，“你在侮辱生命这一概念。生命本身具有的诸多规则和限制，都有其存在意义与理由，并不是仅靠自负就可以随便打破的。”

“呵呵！”博士感到了滑稽，“智慧之神……原来也有偏见吗？那么，你对人之神的做法，又是如何评价的呢？总不会和我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