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车停在靠近北墙的位置,所有人都在和沙尘赛跑,只有安池这辆车要往沙尘暴里钻,有人途径她们时忍不住多看两眼,朝她们鸣笛预警,以为是末日中找死的疯子。
现在的紧急状态下,疯掉的人和死人的数量差不多,随时都有人在发疯。
安池脚踩油门到底,手持方向盘躲避迎面而来的车辆,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头扎进污染区不是什么理智行为。
水系遇到沙尘会怎么样?
安池心跳加速,瞥了一眼副驾驶座的刘年年,她身体紧绷,脊背弓着,刘年年动用异能大概还不熟练,以为自己需要浑身用力,顶级的异能者知道怎么云淡风轻使用,刘年年显然没达到那个程度。
真的有用?@安池希望要么有用要么没用,别突然掉链子,这样她们只有埋葬在污染区一个下场。
水球裹着飞车朝着沙尘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从上帝视角来看,像是一颗子弹迸发出去,打进了庞然大物内部。
在接触的一瞬间,安池下意识想要偏头不敢去看,硬生生压制住自己的第一反应,她最大的优势不是巨大化而是情绪稳定。
开车的司机不能偏头,因此她完全目睹了沙尘深处怪物,那是个沙形污染物,密密麻麻望去全是人头,前方情报声称那是沙子组成的亡灵军,但真见到才知道有多恐怖。
她们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沙子是主人,而她们跟虫子没什么两样。
一个身高两米的污染物怒吼着朝飞车砸来,在碰到车上水流的瞬间立即软化成一滩泥浆,飞车跟沙尘接触的部分不断流下泥沙。
刘年年额头冒出冷汗,她们像是带着水源进入沙漠的旅人,能存活多久纯看还剩多少水。
刘年年知道自己进入了第一战场,道路两边全是尸体,死去的志愿军和猎魔人堆积成山,正在一点点沙化,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成为亡灵军的一员,从守护人类战场转而攻击幸存者基地。
刘年年说自己对拯救世界毫无兴趣,看到尸体的时候难免被触动,那是作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部分在作祟。
她长着人类的外表,接受着文明教育长大,目睹尸体产生了最自然的反应。
“那是我们的人?”安池忍不住问。
刘年年顺着安池的目光望去,逆流而上的竟然不止她们这一辆飞车,沙尘中有一团火光,无法肉眼第一时间判断是什么异能的猎魔人,他们凝结成一支三人小队,腰间绑着绳子,像是一支科考队一样前进。
能见度低,刘年年只看到了这么一组人,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
她第一次进入战场,第一次面对尸体,也是第一次看到挣扎的友军。
“前线派出的敢死队,他们要以生命为代价寻找污染源。”祝宁的声音响起。
沙尘暴引起的原因是从归乡号列车上带下一个骨灰坛,这种人类主动释放出的怪物可能有核心污染源。
更准确地说,那支队伍不只是敢死队那么简单,那三个人全是非自然人类,不是所有非自然人类都加入复苏会,也有部分站在人类这一侧。
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牺牲,祝宁持续注视着。
祝宁能感知到自己在发生变化,或者说女巨人的变化,她的身体无限放大,成为人们脚下踩着的土地,身体的其他部位在连接,或者在互相吞噬。
埋藏在各地的污染区彼此勾连,黑色粘液组成的神经网络张开,而这一切发生地极其顺畅,甚至不需要刻意引导控制。
对于她来说,全世界都已经成了黑色,幸存者基地是唯一的白。
在她眼里,人类的高墙极其脆弱,好像是张被扑克牌,只要轻轻一碰就倒了。
祝宁一直在跟自己的本能对抗,三号机在跟苏何对峙的时候,祝宁正在进行利益权衡。
如苏何所说,只要祝宁提前一步污染世界,她就能拯救这些还在战场上的人,结束这一切。
身后巨人的阴影越来越大,她知道只要松口就能做到,像是从深渊滑落那样简单。
飞车在沙尘中茫然前行,安池作为老牌赏金猎人才能认路,墙外建筑物变化很快,安池是跟着铁轨的方向走,这样才能完全锁定归乡号。
刘年年在心中默念祝宁的嘱咐,归乡号列车上禁止说话,污染物为福寿螺,乘客是历代的水鬼,不要触碰到水,一旦碰到立即死亡。
所有乘客都必须按照火车票规定的位置上车,越接近车尾越危险,最安全的就是第一车厢,如果想要借助归乡号列车的特性回家,应该躲在车头。
但刘年年要争取时间进入车尾,那里有一份祝宁想要的资料。
突然,安池猛打方向盘,这时她们已经远离北墙,车子惯性之下刘年年身体猛地倾斜,险些松开了水系控制。
“怎么了?”刘年年问。
安池脸色一片惨白,比看到沙尘亡灵军还要恐惧,她看到了水银色的水滴悬浮在空中。
对安池来说沙尘暴是新产生的威胁,但水滴群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禁忌,所有在墙外生存的人都知道一条守则,不要靠近水滴群,会立即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