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珪听出是御史台主簿朱沦的声音,便吩咐道:“带他去门内禀报!”
朱沦只是从七品的低级小官,在御史台起到监视其他御史的作用,只是他的职务本身没有什么权力,虽然也算是王珪心腹,但他的重要程度却在王珪心中是排不上号的,他没有资格进王珪书房汇报,最多只能被领进府门,在马车前汇报情况。
在回府之前,王珪已经得到了开封府少尹齐鸣的汇报,他按照自己的吩咐警告了张辰,只是张辰让齐鸣转告的两句话使王珪心中有点疑惑,难道张辰今日去大理寺天牢是王安石的意思?莫非变法派想在这个案子上和自己正式掰掰腕子吗?
“你有什么情况要告诉我?”王珪没有下马车,而是拉开车帘问道。
朱沦躬身行一礼道:“张辰今日刚回家便得知房州会馆出事,便匆匆赶去现场了。”
“这件事我知道,然后呢,他又去了哪里?”
“然后他又去潘府!”
王珪一怔道:“哪个潘府?”
“镇国大将军潘潭的府邸,在那里大约呆了半个时辰左右。”
这个消息倒出乎王珪的意料,他还以为张辰会去找王安石或者王禄告状,他沉吟一下,他又问道:“这个消息可准确?”
“消息绝对准确,按照相公的要求,卑职特地选了一个得力手下专门负责跟踪他,了解他的一举一动,这就是卑职刚刚得到的消息。”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王珪倒觉得有必要重新评估张辰今日去大理寺天牢的动机了。
其实王珪也不太相信变法派会在这件事和自己作对,青苗法颁布后引起三路动乱,天子震怒不已,变法派这段时间变得十分隐忍低调,在太常卿任命一事上,王安石也罕见地没有发作,怎么可能在这件案子和自己唱反调?这不符合当前的形势。
如果是潘家在背后撺掇张辰倒也合情合理了,张辰得到潘家的好处,去天牢探望潘旭,并给他换了一个条件好的牢房,这不就是潘家的要求吗?
王珪心中忽然有点后悔,如果早点知道是潘家在后面使力,他就没有必要动用开封府的势力去警告张辰了,这是何苦来哉?
不过一转念,王珪又觉得还是有必要警告一下张辰,以免这位不到二十岁的御史不知天高地厚,真的开始着手处理这个案子,和自己作对了!
想到这,他对朱沦道:“继续监视张辰,尤其要关注他后续怎么处理陈景元这个案子,有什么进展立刻向我报告。”
“卑职明白!”
王珪又鼓励了朱沦几句,便将他打发走了,王珪很快便将张辰这件事抛之脑后,这些天他在殚精竭虑琢磨怎么彻底扳倒曾公亮,实在没有精力关注别的事情。
王珪非常清楚天子重用自己的暗示,曾公亮在朝中的势力太大,盘根错节,必须要尽快挖断曾公亮在朝中的根基,并将他的党羽门生统统收归己用。
而在王珪看来,曾公亮在朝中的两大势力,无非是老友富弼和儿子曾孝宽,不去其一,不足以动摇曾公亮的根基。
其中富弼德高望重难以动摇,且年老不足为虑,曾孝宽虽然公开和父亲曾公亮反目,但到底是曾家血脉,扳倒了他,便绝了曾家子嗣未来数十年的前程。
于是为了满足官家的要求,也为了扩大自己的权力,王珪便毫不犹豫地选择向曾孝宽开刀了,而他很快也将明白,自己显然会错了天子的意思,因为曾孝宽在天子赵顼眼里,显然远比王珪重要得多。
不过到那时候,王珪想后悔却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