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正光听到了敲门声。按理说在这种时候不应该有人敲门,送餐的人会从窗户那里把食物送进来,而不必敲门、进屋。
“我去开门,你离门远一点。”
“不用那么紧张啦,我们的域都已经展开,即便无法取胜,要逃跑还是很简单的。”
“嗯。”
慕正光打开门,看到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女生。
“有人让我把这封信送给你。”郭桃桐把彩色信封双手奉上。
存在标注,存在记录,存在清除。
慕正光感到使用存在记录时的阻力变大了。随着记忆被封印,这种能力还在,但效果减弱了许多。
在确保女生和信封都不受他人的渐近线的干扰的情况下,慕正光接过信封:“你还记得是谁让你来送信的吗?”
“是一团金色的火焰,他说这封信很重要,一定要让我送到。”
慕正光把信封举起,放到眼前,用存在力记录信纸上的字。纸上的内容,无论是否属实,都能证明这封信的重要程度。
“我知道了,金色火焰威胁你了吗?”
“没有。他说如果我把信送到了,就让我的爸爸妈妈爱我超过爱我的弟弟。”
爱?超过?与爱有关的渐近线?慕正光对此很感兴趣,徐萦则亦是如此。
慕正光问道:“是真爱还是假爱?”
“假爱,但我不想再被他们嫌弃了,我也想有人给我准备很大的生日蛋糕。”
“很大是多大?”
郭桃桐伸出双手,把拇指和食指聚成弧形。
慕正光估算她的两只手的距离。大约是30厘米?这样的蛋糕很大吗?徐萦则过生日时,顾庭昼送给她的蛋糕的直径至少有60厘米吧。
“你的爸爸妈妈给你的弟弟准备的蛋糕有多大?”
郭桃桐把两只手往两边挪了一些:“可能有这么大吧。”
“我明白了,你回去吧,我们不会跟踪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那个女生走了,慕正光朝着上古者所在的高塔看了一眼,然后把门关上,他一边拆用存在清除在信封上划线,一边往同学那边走,把信纸递给她:“我们的对手是一个能伪装出爱和善的人。”
徐萦则接过信纸,看清了纸上写着的银色的字。
“也许你们已经发现了,徐和慕是你们以残缺的记忆为基础,对彼此的刻画,这种刻画带有你们的期待和幻想。他们是你们的一部分,他们既代表对方的另一种未来,也代表你们的另一种未来。
“在婚礼结束后,请转告赵妤曦,我答应她保护你们,我做到了。她能辨别真话与假话,写在纸上的话,她也能辨别。你们把这张纸拿给她看,她会告诉你我所写的是真是假。”
徐萦则把信纸还给慕正光:“期待,幻想,比如说,年龄。纸上写的应该是真的。我们对慕和徐有了更准确的认知,就能采用更合适的方法对待这段记忆了。”
“嗯。”
“进入遗憾世界、经历了一些事,有弊也有利,但肯定是利大于弊。说是遗憾世界,但在第一个世界里发生的事,其实是在弥补遗憾。‘暗’的降临、渐近线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事,我们明年是否要上大学,尚未可知。即便上了大学,也不可能像旧时代的人一样循规蹈矩。你闭上眼睛,我帮你解封一部分记忆。”
慕正光闭眼,再睁开眼,不由得欢笑,却也有些心酸:我和徐都考上了白松大学。在现实世界里,萦同学劝我参加建模大赛,在遗憾世界里,小徐同学劝我报考白松大学。我总是那个被照顾的人,我什么时候才能照顾好她?
“谢谢。”
“不用谢。赵妤曦是上古者,写信的人可能也是上古者吧。写信的人能伪装出善和爱,送信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
不奢望真爱,只是想不被嫌弃。想要大蛋糕,但她想要的蛋糕还是比别人的小。这样的表现和想法,都是伪装出来吗?也许是,也许不是。徐萦则没有答案,她问了小同学,但她觉得小同学应该也没有答案,因为他也对送信的人知之甚少,从那人的只言片语中,不足以判断这是个怎样的人。
“不知道。她做出了选择,那就要承担结果。我没有跟踪她,她的路要靠他自己走。”
杨树雨把郭桃桐送回庸界市,并兑现诺言,让她得到了父母的爱。
这种爱固然不是出于真心,但在外表上看,与真爱没有任何区别。关心、关注、不求回报的付出,都有。各种常见的表达爱的形式,都涵盖其中。
把假爱变成真爱,很有难度。但在本没有爱的土壤中,埋下一颗假爱的种子,等它发芽、成长,结出如同爱的果实,这很容易。
写信送信、接人送人的事做完了,杨树雨并未立即离开庸界市。离宴会开场还有一段时间,她去了张皓晨家里,看到了紫藤萝树。
遗憾世界的容量是有限的,崔匀清不可能把所有人的思维都装进去。紫藤萝树的容量也是有限的,它容纳不了所有人的色彩。哪怕是大家赖以生存的这颗星球,它的容量也不太够用。
要想把整个人类带入新世界、新时代、新未来,必须找到更广阔、更浩瀚的渐近线,它足以包罗万象,而且还能明晰万事万物的基本属性,从而将不同的人、事、物进行分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