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友,这次算是怠慢了,下次有空再来,千万莫要客气。”
阎崇嶂将沈仪一路带出极远的距离,确保四周没有无量道皇宗的修士在蹲守,已经足够对方安全离开。
这才无奈拱手道别。
师父当初教的那些东西,今日是一点儿都没用上。
“稍等。”
沈仪手里握着一枚玉简,并没有着急离去。
“小友还有何事?但说无妨。”事已至此,阎崇嶂也懒得再去搞师父的那套东西了,他不太喜欢那种互相谋算的感觉,而且就沈小友这副样子,估计也不会吃那套。
沈仪正准备抬掌,却是略微回头看去。
阎崇嶂也是察觉到了什么,脸色骤变,倏然转过了身子。
只见天幕尽头,一副雄伟的江山画卷迅速延伸而来,顿时让这碧海青天之间,多出了喧嚣的市井气息。
一道画外身影,掠过高山黄河,穿行于大街小巷,这漫长的距离在其脚下犹如咫尺之间。
直到彻底立于两人上方。
潘伯阳不紧不慢的将手帕揉皱丢掉,然后轻轻拍掌,垂眸俯瞰着下方的两道身影,略带玩味道:“不愧是搬山宗道子,还真是稳得住啊,分明我要找的人,就在你搬山宗内,却还能表现的像个没事人一样。”
“若不是我多想了一些,在你身上留下点气息,今日还真被你蒙混过去了。”
“请问,本座现在还算是信口开河吗?”
潘伯阳唇角扬起弧度,眼眸却是无比森寒:“搬山宗允了本宗之事,却出尔反尔,勾结邪修,坏我薛师兄大事,你现在最好仔细思考一下,如何平复本座之怒。”
能看得出来,这位君子已经不是第一次做类似的事情了,几句话便是给搬山宗扣实了帽子。
“至于你,伱就轻松多了。”
潘伯阳将目光投向另一道墨衫身影,缓缓收起了笑意:“你只需要负责安心受死就好。”
在此人的三言两语下。
阎崇嶂呼吸愈发粗重起来,他全然没想到,北洪的手段居然高深到了这般地步,竟是让他丝毫察觉都没有。
如今事情败露,他几乎可以预见搬山宗会有多大的麻烦,如果潘伯阳此言属实,抓捕妖魔天骄真的跟薛颜有关,那此事甚至有可能会波及到师父这位合道境巨擘。
被抓了个现行。
哪怕是以阎崇嶂的丰富经验,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总不能……杀了此僚?
尽管这個想法很诱人,而且身处搬山宗的地盘上,只要真的愿意动手,潘伯阳可以说是十死无生。
但对方既然敢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其实就已经说明了此事不可行。
一尊招摇过市的无量道皇宗亲传弟子,他的行踪人尽皆知,若是陨落在了西洪,根本不可能瞒得住。
而无量道皇宗为了保证他们的威慑力,就绝对不会轻拿轻放。
在这样的情况下,或许跟南洪七子一样被逼得偏居一隅,便已经是搬山宗最好的结局了。
“怎么,看见本座的真身,不敢像先前那般狂妄了?”
潘伯阳盯着沈仪,见对方沉默的模样,忽然觉得十分有趣。
“……”
沈仪瞥了眼手中的玉简,眉眼间蕴着的燥意又浓了几分,他轻声道:“闭上眼。”
潘伯阳和阎崇嶂同时怔了一下。
片刻后,阎崇嶂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闭……闭上眼?
对于一个拥有神魂的白玉京修士来说,这举动和掩耳盗铃没有任何区别。
但却代表了沈小友的态度。
首先是撇清这事情与搬山宗的关系,至于要撇清什么关系……
阎崇嶂倏然转过身去,震惊的盯着旁边的青年,仓促道:“沈小友!不可冲动!容我再与他商量一下。”
斩杀一尊无量道皇宗的亲传,这绝不是能拿来开玩笑的,更何况对方如今以真身降临,其实力可不是上次可以相提并论的。
“闭上。”
沈仪懒得再多说什么,略微挥掌,便是给了阎崇嶂一记天衍四九。
在这位搬山宗道子陷入呆滞的刹那。
他终于是抬起了眼眸,随意扫过天上那道熟悉却又陌生的身影,平静嗓音中莫名多出了几分危险的气息:“我好像跟你说过,我不喜欢有人站在上面跟我说话。”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看着沈仪脸上同样的随意。
潘伯阳终于是神情狰狞起来,再没有先前和阎崇嶂交谈时的淡定。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哪怕这次以真身而来,他也下意识的没有祭出那锁链道兵。
只是满脸凶狠的低声道:“所以呢?”
沈仪一手握着玉简,略微不习惯的用左手轻轻按下,以此回应了对方。
臻至圆满的神岳法悍然而出。
潘伯阳脸上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整个人便是犹如折翼之鸟,猛地从天际坠下,轰然砸入了水域之中!
他完全没料到对方竟然还有这般诡异的手段。
一时间在深水中疯狂挣扎起来,宛如被钩了唇的大白鱼,好不容易探出手掌,像是攥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五指骤然紧攥。
天际的江山图中,一柄覆满了赤雷的玉尺缓缓探了出来。
一时间狂雷乱舞,将天幕都映得变了色。
道兵录第三十九,天元幻雷尺。
不同于上次,这次它终于以全盛之姿出现在了世间。
犹如赤色长龙般掠入水中,掀起汹涌波涛,好似将整片水域都分离开来。
“现在到本座了!”
潘伯阳终于将其握在掌中,心中大定,咆哮着砸碎了身上部分无形的山岳,随即猛地朝着水上掠去!
就在其终于离开水域的刹那,却没能像想象中那般回到江山图中。
一只长靴轻飘飘的踏在了他的肩上,身着墨衫的身躯看似单薄无比,但在他的脚下,潘伯阳却是感受到了比先前更恐怖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