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谙宦海的他非常清楚皇帝刘宏的意思,那就是皇帝不准备在这件事上保护自己。而以他往日之所为,一旦被皇帝放弃,必定会遭到各方势力的围攻,能否在政治斗争中活下来,全看自己的本事。
情急之下,王甫用哀求的眼神看向同为中常侍的曹节,希望能得到曹节的帮助。可惜曹节仅瞥了眼王甫,便不再理会王甫。
见此,王甫脸色愈发难看。
曹节、王甫虽并为中常侍,但不代表曹节会伸手帮助王甫。毕竟权力就这么多,王甫的存在只会分去他的权力。王甫一党如能被拔起,其政治资源,必将被曹节与众人所瓜分。
“陛下,今大军损失惨重,边防空虚,檀石槐禽兽心性,必会劫掠边郡,为百姓而计,宜当早做打算。”太尉桥玄轻声咳嗽几下,持笏板说道。
桥玄在张奂之后,曾任度辽将军,负责过边境军事。他非常清楚檀石槐性情之狡诈,当初汉廷以和亲为条件,愿与其和睦共处。然檀石槐不但拒绝,反而洞察出大汉的虚弱,加大劫掠的力度。
如今边军遭到重创,不难想象檀石槐将会如何报复!
闻言,皇帝刘宏沉默许久,问道:“今尚有兵马可调至并州乎?”
“除南北军外,已无别部可用!”
司徒刘郃沉吟少许,说道:“陛下,西陲羌乱初安,西南夷乱初平,当下国库空虚,无钱可募精兵戍边。不如效凉州之事,选幽并诸郡籍贯者为边郡长吏,以边人守边土,以此暂御鲜卑。”
“可!”
犹豫良久,皇帝刘宏虽明知如此会坐大边地豪强的势力,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得不同意。
毕竟自他继位以来,岁岁有灾,岁岁有祸。断断续续长达六十年的三次羌乱更是严重拖累了大汉财政,累计支出三百二十亿军费,财政几近崩溃。
以至于两年前西南夷叛乱时,中枢更是因战事不利,继而产生放弃西南诸郡的声音。若非益州人李颙站了出来,借板楯蛮之力平乱,恐怕西南诸郡已是难存。
如今三万大军覆没,更是加剧了大汉自身的财政负担。大汉短期内难以组建第二支大规模边军,用来长期驻守幽并二州诸边郡。
因此眼下如欲阻止鲜卑劫掠,唯有效仿凉州故事,利用边人保卫家乡的情感,任用边人仕官,以稳固二州边郡。
雒阳朝廷在深陷财政泥潭与政治风波的同时,一支残军历经艰辛逃回边地云中郡。
乌云在半空之中翻滚着,冷风呼啸拍打着凋敝的草木。
寂静的山野上,几名汉骑浑身肮脏,须发杂乱,在胯下战马托运下缓慢前行。如是近看虽可见众人脸色憔悴,但却难掩逃出生天的欣喜。
年轻汉骑心有不忿,抱怨说道:“田晏不听兄长之言,执意孤军深入,遭临大敌,竟舍军而逃。若非我等奋勇拼杀,又识得白道地形,怕不是要葬身大漠。”
领头汉军骑督摘下头盔,露出疲惫的面庞,扭了扭僵硬的脖颈,随即冷笑道:“田晏匹夫虽能在胡骑下逃过一劫,却必难逃过中枢惩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