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腿上满是肿瘤,肿瘤已经冲破了皮肤,溃烂畸形的腿散发出恶臭的气味。
日复一日承受这样的苦,这可是末日里的末日了。
木雷把脸转了过去。
“你老伴埋在什么地方?”把两人埋在一处,这个忙他能帮得上。
“她在哪里,我不知道,她怕我难过,所以趁着我睡熟的时候偷偷地离开了。”
“你们得了同样的病,她的腿一定也走不了多远,你没去找找?”
“找了,我把附近全都找过来了,但没能找到。”
徐子良沉默了一会儿,也是,既然偷偷离开,那一定会躲在一个老人找不着的地方,也许不亲眼看见最终的结果,永别就没有那么的苦。
“我,随便什么地方都行!入土就行。”老裁缝挤出一丝微笑,有人能够帮他实现最后的心愿了。
“食物,你们可以先带走一些,我吃不多,我还可以走几步,也能照顾自己。”老人又说。
“那我们两天来一次。”最后,徐子良和老人约定。
“辛苦你们了,拜托这样不吉利的事给你们。”老人一脸歉意。
“没事的,你不也把那么宝贵的食物留给了我们嘛。”徐子良回答。
徐子良和木雷离开了,木雷怀里抱着老裁缝送给他的那两件外套。
“这件衬衣不错,比较适合你,送给你了。”在路上,木雷挑出其中一件表示要给徐子良。
“我不要。”衣服够替换着穿就行,多了还是负担,没有水洗。
水井刚刚淘干净,新渗出的井水不多,能够饮用就不错了,没有多余的洗淘用水。
刚想到水,水就来了。
白天看天气,并不像会下雨的样子,傍晚的时候,雨水像不速之客一样地到了。
“那个老人家,不会出事吧?”木雷看着窗外的雨担忧地说。
自从开始下雨,木雷就不时地走向窗外,他关注着窗外的雨势,雨很大,有些猛,有来势汹汹的气势。
和人一样,有好人也有坏人,这雨就不怀好意。
“够呛。这水看上去至少也得有半米深了。”街道已经淹没在雨水里。
院里的井,可能也够呛,本来就处在低洼地势,虽然他们也做了一些防护,但显然挡不住这场大雨。
“那老裁缝住的地下室不得被淹?”木雷突然想到。
“不会吧,他能走,雨大点就从地下室里出来啊。”徐子良觉得老人家不会这么笨。
“万一睡熟了,不知道雨下得这么大呢?地下室里又听不清外面的雨到底有多大。”木雷的眉头深深地皱在一起。
徐子良沉思了一会儿,虽然这种天气不适合出门,还很危险,如果雨再急一些,汇聚在街上的雨水会形成洪水,他们出门的话,弄不好会被冲走。
但木雷的话也有道理,徐子良决定冒险去看一看。
徐子良让木雷守在家里,木雷不同意,执意要跟徐子良一起去。
“两个人做伴会安全一些。”木雷说,他从储藏室里翻出了雨衣。眼巴巴的样子,让徐子良无法拒绝。
他将雨衣穿在身上,一前一后下楼向裁缝店走去。
自行车是无法骑了,只能挑水浅一点的路面行走。
倾盆大雨中,天暗了下来。
手电的光微弱无比,在庞大的灰暗与倾盆大雨中,这点光甚至不如萤火虫的微光,一路行走,全凭白天走过的记忆。
木雷的担心成为现实,裁缝店地势低,白天他们所见的沙袋防水堤,已经完全淹没在积水里。
雨水向着屋里涌去,徐子良和木雷傻眼了,看这水势,地下室已经淹没了。
“我们可能来晚了。”徐子良遗憾地说。
“人已经转移出去了吧。”木雷带着侥幸的语气说。
“还记得他们家有个后窗吗?有玻璃的,可以看见外面的。”
“记得。”
“去那里看看。”
他们吃力地蹚着水向屋后走去,需要经过好几户人家,才能到达地下室采光井的位置,好在后街的水位没有那么高,老人家挖地洞时一定考虑到这个有利条件。
尽管两人无比小心地涉水行走,但有几次,木雷差点被水冲走,幸亏徐子良牢牢地抓着木雷的手。
木雷不停地哆嗦着,这雨淋久了,全身的温度都仿佛被吸走了,徐子良也在发抖,这么冷的雨,谁也扛不住啊。
“这雨,加了冰的吧。”木雷在雨中大声说,如果声音小一点,他的声音都会被风雨带走。
“秋天的雨,下一场凉一场。”徐子良也大声回应着。
房子的后面更加破败,一堵墙已经坍塌了三分之一,到达房屋的后方,找到大概的位置,还好没被雨水淹没,但采光井前方挡着一堆用来遮掩的砖块。
他们将砖块扒开。
“在那里。”木雷抹着脸上的雨水,指着某一处对徐子良说。
他们手中的电筒同时照过去,似乎有玻璃的反光。
雨水形成的急流,发出沉闷的轰鸣声,听这声音,洪水已经形成,而且将会更加汹涌,时间非常紧迫。
木雷没有看错,那块玻璃就是地下室采光井的玻璃,玻璃顶即将淹没,徐子良挥动着手中的砖,一下接着一下砸去。
玻璃终于碎了,徐子良的手也被玻璃扎出了血,他顾不到处理出血的手,伸手摸索到窗子的插销。
窗子打开了,在手电的微光里,徐子良和木雷几乎同时发出惊叫。
一个脑袋就像等了很久,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