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宗亲们微微阖眼,闭耳塞听。皇帝唯一的孩子没了,他们的孩子就有希望继承大统。他们疯了才会为李妃出头。
李妃对着文武百官们伸手,所有人都选择冷眼旁观。国师一言不发,他们岂敢僭越?
李妃悔了,悟了,也痛到了极处。她哪里还记得自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豪言。她在血泊里爬行,于台阶上印下一个个鲜红的掌印。
每爬一个台阶,她便哭着求饶:“国师大人,臣妾错了。求您救救这个孩子。臣妾再也不管族人,臣妾安心在后宫养胎。国师大人!”
当她爬到近前,想要抓住方众妙的裙摆时,坐在方众妙脚边的永安公主竟然猛扑上去狠狠咬住她的手腕,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李妃痛不可遏,连连哀嚎,身下的血液顺阶蜿蜒,其形其状惨不忍睹。
哲仁摇摇头,暗暗忖道:这一胎保不住了。我见她不觉恻然,更无怜悯,只厌恶她的愚蠢和不识时务。来日我怎会因这一面之缘,不远万里求到国师门下?
他这里思绪未停,方众妙那边已轻轻拨开永安公主,将一粒红色药丸塞进腹痛如绞,翻滚惨叫的李妃口中。
只是一个眨眼,李妃竟停止了翻滚惨叫,满脸涕泪瞬息止住。她捧着肚子惊疑不定地站起来,而后仰头呆呆地看着方众妙。
“我,我的肚子不痛了。”
不需多问,所有人都知道,李妃的孩子保住了。因为她惨白的面色已经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那气血丰盈,双眸放光的样子,比大长公主还要生龙活虎。只是一颗药丸就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效。
文武百官不由齐齐吸气。
哲仁惊愕万分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何等高绝的医术?若非那些鲜血的的确确是从李妃的身体里流出来的,他都要怀疑这是国师安排的一出闹剧。
不等他反应过来,方众妙已走上前,在李妃外露的脖颈和手臂上迅速刺入几根银针。
李妃软软倒了下去。
方众妙淡淡说道:“接住她。”
大长公主慌忙跳上高台接人。但永安公主已经飞快爬起,手忙脚乱地抱住李妃。她可以是一条咬人的狗,也可以是一只护主的犬。国师大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李妃浑身发软,只有一双眼珠子能动。她满心都是惊恐,却说不出话。
方众妙指着她,语气极为冷酷:“我本想送你一场富贵,只可惜你接不住。那便罢了,今后你只需躺在床上孕育龙嗣,别的不用想,也不用做。来日待龙子降生,你爱死就死,我不拦你。赵华阳,她动不了,你把她带回你府上照顾。”
大长公主小心翼翼地接过李妃,心中暗骂:好好的宠妃,现在却成了一个胞宫,唯一的作用就是孕育并诞下龙嗣。你说你闹这一场做什么?你以为方众妙是你能威胁的人吗?
殿内一片寂静,无人替李妃说话。
李妃绝望地闭上眼,流下两行悔恨的泪水。原来她又哭又闹,又捶又打,在国师眼里都是儿戏。这一胎只要国师真心想留,谁都毁不了。
自己竟是个跳梁小丑。
大长公主附在李妃耳边低语:“你们李家想要效仿国师外戚专权,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李妃的泪水更加汹涌。
哲仁还在发愣,半空中忽然飘过来一道玩味的声音:【来日安格乐玛遭此横祸的时候,哲仁你自然而然就会想起今日之事。】
【记住,我是你架空王权,统摄各部,称霸草原唯一的指望。】
哲仁眨了眨眼,然后便低下头隐秘地勾起唇角。国师大人,原来您在这里等着我呢。
和谈结束之后,您有的是时间处理内政,根本无需在今日匆忙斩杀李国公。
可您偏要在我这个外族使臣面前杀他,为的只是引出李妃,当着我的面抛下这个我根本无法抗拒的诱饵。
我尚且困在局中,您这边已经下完全盘,鸣金收兵。罢了,若真有那日,我必来中原寻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