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能理解,为什么约翰对义体改造的适应速度非常快,或许是长期进行排异方面的培养。
这次暴露出来的问题,是约翰对致幻药物抗性极低。
“这个问题很难通过医学诊断发现,也是你在实战里面确实遇到了,我才注意到……简单来说,你这具身体没有经历过太多化学致幻物的摧残,神经就像是雏儿一样敏感,稍微被药物挑逗,你就会浮想联翩欲罢不能……”
约翰听得很认真。
致幻药物抗性过低算是一个小缺点,目前来说不太致命,可以随时间和接触逐渐脱敏,还能通过生物技术产品进行规避,比如上次欧洛丝带他去餐厅吃饭时分享的特殊糖果。
“嗯哼,没白来,至少了解了我的身体。”
约翰表情很平静的样子,喝里安的酒一点不客气,现在伊甸城里面大面积宵禁,他打算缩在诊所里待到天亮。
无人机外卖配送还是照常运营。
约翰买了点油炸食品,还有连锁店的披萨,跟里安·兰德尔锁上诊所大门,安静地看老电影——这是医生的爱好,甚至专门腾出了一面墙放收藏,两排好莱坞被炸毁前的蓝光原碟,保存在防尘罩里,用老式播放设备进行读取。
医生看得津津有味,说这种视觉工业畸变之前的产物偶尔会迸发出艺术和创意。
约翰没有太大的兴趣。
他是被超感芯片污染的一代,体验过全感官渲染的沉浸式刺激,再看这种3D产品,就好像蹲在马路边抬头看大厦广告一样无聊。
医生承担了观众和解说的角色。
他像赛博网络空间里给自己增加“怀旧”标签的老古董,但实际年龄和电影上映年份还差着老远,所以他的怀旧毫无根据,更像是一种另类爱好。
约翰则专注于消灭油炸食品。
外卖散发着令人喉咙发腻的厚重油味,主食部分是用街头合成肉块裹上调味糊糊,再送到劣质油里烹饪,捞上来以后撒点辛香料制作而成。
他咀嚼着肉块,感受牙缝间又柴又散的口感,默默分析着具体的流程。
“医生,我打算搞家食品店,用生鲜肉,到时候感兴趣可以过来捧场,让店员给你打折……算我蹭你酒水的补偿怎样?”
里安抱着胳膊在昏暗的地下室里转过来。
他花了几秒钟从油腻颓废的状态里脱离,又迟钝地消化掉约翰的话,才呵地一声笑出来。
“真是见鬼,我给你开膛破肚的时候,怎么没见着叫良心的东西……”
“说他妈什么话,咱俩算……朋友吧?”
约翰说得都迟疑起来。“哦谢特,这听起来同样糟糕,毕竟咱俩有代沟,或许你能跟我聊聊被夜曲酒吧抓走之前的故事,你见过的那些雇佣兵。”
“他们都死了,这是成为大人物的代价,传奇走上巅峰以后,除了死亡,没有配得上他们的结局。”
里安没有展开叙述。
他表情里看不出怀念和感伤,也没有强烈的交流欲望,最后喃喃着“食品店”“打折”之类的词汇摇头嗤笑。
“你真意识到自己只能活半年了吗?”
“当然。”
约翰语气确凿,喝酒的动作却很淡定。“这座城市已经教会我面对失望,还能糟糕到哪去呢?”
他心底其实有个模糊的方向。
既然当初劫持车辆的雇佣兵已经有线索,试着追踪他们,说不定会迎来转机。
“好吧,我必须说,跟那些死去的传奇相比,你的临终表现还算不错……”
里安打趣道,又思忖片刻,像是随意地闲聊。
医生说约翰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脑部损伤,而他曾经听说过——盖亚细胞公司,可以修复严重损伤的大脑,甚至做到一比一复刻。
“把脑花复制粘贴?开玩笑吧。”
“我刚开始也觉得扯淡,后来才知道这个手术主要分为两部分,首先是脑组织修复,再就是进行记忆提取、移植。”
里安端着酒瓶,不安地摸了摸头皮,好像在讨论一个触犯伦理道德的问题。
赛博时代流传比较广的技术中,就包括记忆提取和存储,甚至在欧洲某些机构,专门有记忆存储银行。
伊甸城日常中也能看到相关应用。
情色娱乐场所存在大量提供服务的性偶,而他/她们往往会佩戴特制行为芯片——这东西跟街头动作芯片类似,后者提供杀人格斗的技术,前者则是高超的欢愉技巧。
性偶行为芯片最重要的功能之一就是记忆存储。
它会让服务者结束工作后失去这段时间所有的记忆,直到客户再次下单,由此延续过往的习惯和唤醒上次的过程。
除了性偶以外,大部分记忆被提取后都是被用来制作成超感芯片,以硬件形式让其他人阅读和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