缎子绸布项圈都是库房里现成的,来往送礼多是这些,不是各家送来送去就是堆在那里生灰,除却几匹好的,祝春时和俞逖身上穿戴的都不是那些旧绸缎,而是额外采买新的。
俞逖顺着话思考了片刻就同意了,这些东西算下来一百多两银子,便是放在伯府里也算出挑的,但也不出格,他们虽是家奴,但跟着到处跑做主家的总要大方些,否则如何收揽人心?
俞山他们成亲了也还是在宅子里住着,只是不同旁人合住,而是另分了个新屋子出来,因此还是拾掇布置一番。泻露圆荷等人知道有喜事,也笑着去前边帮了几把手,从前多是旁人家的喜庆,这还是他们自个儿府中的头一回,因此个个都觉得新鲜。
等晚上回了房,圆荷还上前碰了碰泻露,“我还当你才是这头一个喜,没成想被俞山他们抢先了。”
泻露拿着针线,被她一碰手上就错了针,“胡说什么,我看你最近说话是越来越没章法了。”
圆荷围着她转悠了两圈,笑嘻嘻的,“诶,你同我说句实话,那胡家三爷你就真不喜欢?说来也是我们幸运,遇上了姑娘如今还有选择的余地,要换了别家,早就在管事下人里随便扒拉一个了,自个儿是奴婢,生了孩子还是伺候人的奴婢。”
泻露抿抿唇,低头继续在帕子上落针,轻声道:“胡家家财万贯,胡三爷什么人没见过?”
圆荷从她嘴里听出几分怀疑来,她双手扶住泻露肩头,也道:“那怕什么?他见过的多,你见过的就少了?从前咱们在京城跟着姑娘见过的公子郎君多了去了,哪个没有顶顶好的家世身份,你何必为这个发愁。要真瞧得上,就先嫁过去,自个儿心里舒服了,管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左右你也不是个没脑子的,慢慢拿捏就是了,他们家要真敢做出什么不轨之事,也还有姑娘在呢。”
泻露叫她说的笑了起来,手里的针线也拿不稳,“哪有这么简单?姑娘日后也是要回京城去的,那时隔着千里之远,伯府里又有太太姨娘和妯娌们,只怕都不轻松,我哪里能拿自己的小事去烦她。”
“这么说,你也觉得胡家不错?”圆荷从她这话里听出来点什么,故意凑到她面前去问,见泻露撇开头也还在笑,“这有什么?咱们的事在姑娘那里才不是小事,我看你就是想得太多才在这里杞人忧天。”
泻露瞪了她一眼,却也没再这上面继续说话了,“快过来给我瞧瞧,这上面的仙鹤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你最近和萍娘偷师了?还是她那小徒弟教你的,我说怎么瞧着最近总看见你们在一处。”
圆荷顿时絮絮叨叨起来,泻露见她不往胡家和亲事上面说道,也就随她去了。
日子迎风过,府里两桩喜事也渐渐结束了,唯有廊下还悬挂着的红灯笼还在宣告着喜庆的余韵。
府城上下风平浪静,未有半点波澜,周太太上回给祝春时下了帖子赴宴,但祝春时权当没看见,自然没去,但盛家似乎后面也没了动静。
就在众人都以为日子就要这么下去的时候,俞逖这日却在府衙见到了一位远道而来的故人。
俞逖看着眼前爽朗清举面带笑意的男人,久别再遇的喜悦还没升起,心弦就已经绷起,那股许久不曾落地的大石也在这一刻轰然砸下,随即他又将目光挪向对方身侧的男人,微微颔首示意。
孟知府左右看看,忽然想起什么,“你们都是十八年的进士,应该互相认识,不必我来多此一举介绍了。”
裴渊笑意清浅,自打他走进府衙后便不曾变过,一身简朴的青衫在他身上也显得落拓风流,“大人说的是,自从当初一别,在下也多年不见知远了。”
俞逖也拱了拱手附和了声,已然猜到了对方出现在此的原因。
孟知府左右瞧瞧,见裴渊身侧还有个年轻男人,他刚才已经从对方拿来的官印和秘旨中知道了身份,不由得感叹:“裴大人和知远相熟,梁大人也是年少英才,倒是比我这个老头子更有话说,不如就由知远来接待两位大人,如何?”
俞逖自然只能应下。
裴渊和俞逖为同榜,他为一甲状元,俞逖为二甲进士,后来一人入了翰林院一人在鸿胪寺,细算来也有几分情谊,当初祝春时还和他妻子有过几分往来,只是很快俞逖就请旨外放,他们也自然甚少联系,说起来只怕还没裴渊这段时日和梁谦日夜相处来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