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了。”俞逖长叹一声,“也只有这样了,我先给姨娘回信,让她不必着急定下来,也别听老爷说几句话觉得门第富贵就昏了头,再怎么也要萱姐儿自己乐意才好,也等我探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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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说,俞逖写信时斟酌语句,不免想起来俞和萱的模样,从幼时牙牙学语到他离京时出落得秀丽端庄,一晃眼已经过去三年,这个昔日缠着他买吃食玩意的胞妹竟然也要出阁了,手里的笔便逾有千斤重,仿佛无论如何也提不起落不下。
过不得两日,信匆匆送了出去,俞逖又转头将心思放在府衙里,祝春时则专心开她的铺子,自打那日任太太的宴会上回来后,她将两罐梅蕊香送去那位秦四奶奶府上,又分送了几份给章崔孟几人,她们都不是愚钝人,看见东西时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派人去市井略一打听,那兰桂居虽落在了齐大的名下,但再一细摸,谁不知道背后是她?
如此,铺子刚开便客似云来,头一波生意不说赚得盆满钵满,好歹也没太大亏损,后面就只看铺子里香粉头油玫瑰露的优劣了。祝春时放了十二分心思进里面,又将从前京城常见这边却少有的几张方子拿了出来,让新买来的两个仆役尝试调配,分量不必多,只管精,摆出去也不轻易卖给旁人,只留着给几家素来关系好或地位高的。
俞逖那边也新得了黄州府那边的消息,果然有一家江南货商开的碾玉阁,和京城那家同出一源。派去的人细细查了几日,李大的镯子乃是碾玉阁去年新出的,因品质不错很是受有钱太太奶奶的欢迎,不说卖出去百八十个,也有一二十支。
“有登记分别卖去谁家了吗?”
“记着了,小的略看了两眼,都是黄州府有权有钱的人家,瞧不出谁能和李大有干系。”那人怕俞逖怪罪他办事不力,忙又补充,“小的还去特地问了,这半年来谁家可有逃奴的,亦或者窃贼的,都没有。”
俞逖翻着仵作当日验尸留下来的记录,他抬眸看了眼身边的连江,连江立即将人带出去,另掏了五贯赏钱给他们几个跑腿的吃酒吃肉。
平明低声:“爷?”
“若李大真是个逃奴,主家只管去官府发个通缉就行,何必买凶杀人,惹上人命官司。”俞逖沉吟着道:“他必然是惹上了更大的事。”
但人如今已死,宋嫂子回去后也老实待在家中没有半分反常,套不出什么话来。而且看仵作上面所写,除了和宋嫂子撕打出来的细碎伤口就是那三刀致命伤,没有其他证据——
俞逖突然盯住某处眼神微凝,李大的肩上有道陈年勒痕,几乎陷进肉里,腰上有处圆形伤疤,双手手掌满是老茧不说也俱是些疤痕伤口,但都是旧伤,因此不大引人注意。
“平明,你和连江去李大所在的村子附近问问,看李大当日是一个人出门还是有人同行?”俞逖手指慢悠悠敲击着桌面,“还有,这几年有没有如李大一般突然杳无音信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要注意。”
“爷,您是想到什么了?”
俞逖摇头,“线索太少,不好确认,但依据宋氏所言,李大要真有什么发财的好去处,不可能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你们多去附近查探一下,我要亲自去一趟黄州府。”
平明皱眉,“爷——”
“手下人办事总是不方便,很多东西都有可能疏漏,我亲自去一趟比较放心,到时候我不在家中,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只管去找奶奶。”这想法在俞逖脑海里倒不是突然就有的,自从知道李大是在黄州府消失,他就想去那边瞧瞧,只是一直没能确定。
说做就做,俞逖也不拖延,当即起身去孟知府处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孟知府略有些迟疑,李大之死虽说满是疑点,但到底只是个普通老百姓,犯不着如此大动干戈,眼下已经入夏,俞逖管着粮运家田水利等事,桩桩件件都比李大重要得多。
俞逖察言观色,也大概知晓孟知府在想些什么,便道:“若李大只是简单死亡,下官定然不会如此上心,但他消失近三年又出现,这三年究竟去了哪里,他犯了什么事能引来追杀,德安府还有没有如他一般消失的人都不得而知,一个人出事尚且可以瞒过去,但要是出事的人多了起来,到时候一朝爆发,只怕——”
孟知府叫他这几句话越说脸色越凝重,自古以来人丁都是重中之重,别看高官权贵不怎么把奴仆当人看,但也仅限于私底下罢了,真要捅到明面上来,便如之前那位杜通判,折了个丫头官职都丢了,要是在他的治下百姓无故失踪丧命,被有心之人往上告,焉知他不是下一个杜通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