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太来过,盛老爷也找过外子,便已经是致歉了,五姑娘不必再跑这回,盛二爷和许二奶奶也不必请罪了。”
盛嘉润自然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这回宴请没下帖子给许宝宁,就是厌弃不喜的意思,此刻又道不必请罪,那就是不想再见二人。但祝春时乃是德安这边的第三人,她若是不想见,日后但凡她出席的宴会上,为避纷争,许宝宁也定然不会出现,除非是魏太太任太太二人下帖子相邀,但从魏任的态度来看,她们也站在祝春时这边,因此许宝宁已经可以说是被无形排斥出了德安各家的交际圈。
盛嘉润心中无力,但又不得不跑这趟,盛家除却她二哥外,还有两个姨娘所出的兄弟,原本盛嘉泽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但此刻他的妻子被推出交际圈,日后怎么坐镇后宅掌管中馈处理事务?男主外女主内,若是只有男主外,那势必很多消息不能及时流通得知,也势必会影响盛家未来的地位和生意。
她身为盛家女,别说此时待字闺中,就算出嫁了也不得不依靠盛家,若是她二哥继承不了盛家亦或者盛家在他的手上垮掉,那都会影响到她的未来。
“太太,我二嫂莽撞无知,这段时间家中也深觉不妥,还特地请了两个嬷嬷回去教养规矩,我二哥也被父亲施以家法。”盛嘉润脑子里想了几转,面上却才过一息,她柔声道:“那日原是他们的过错,目中无人眼高于顶,还得多谢太太教导一二,我们盛家实在感激不尽,还请太太赏脸,能让民女敬您一杯酒。”
说起来盛家人知道那日珍宝阁的事后,心里也止不住的后怕,许宝宁素来娇惯,但没想到她什么都敢答应,明眼人一听就知道祝春时丫鬟说的话是在下套,什么天子皇室士农工商,偏她蠢听不出来,只顾着生气,一句话没反驳竟似默认了。
也亏得这是在德安府,天高皇帝远,这要是在京城,他们全家都得脱层皮!
祝春时笑看着她,又将那日在珍宝阁的想法推翻,可见周太太还是很会教导子女的,盛五姑娘言行处处委婉得体,说话也八面玲珑,未曾见半分盛嘉泽的傲气。
“酒就不必了,我酒量浅,平常都不碰酒。”祝春时慢条斯理婉拒,见盛嘉润面色隐隐失落,她又道:“但我瞧着五姑娘投缘,日后有闲暇可以来坐坐。”
盛嘉润勉力笑笑:“多谢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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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春时和她又略说了两句才转身离开,她一走,远处观望的周太太就上前来询问女儿情况,盛嘉润将方才的话一一告知,周太太也不由得沉默了。
“你二嫂,”她皱着眉头,恼道:“我早就说过她这个脾气,但她之前都有分寸,便是想要争什么东西,也是和胡家常家这几家抢,大家都是商户,看不过眼有个矛盾也是常理,便是官府知道了也没话说,他们还巴不得我们合不来。谁知道这回不长眼,竟撞到这位身上来,她在家里还喊天喊地不知错!”
盛嘉润也是受过这位嫂子脾气的,见状不咸不淡道:“那是因为德安的官家太太她都认识,柿子挑软的捏,她自然有恃无恐,谁知道这回没认出来人,便出了事。”
“她为什么哭天喊地不认错?还不是觉着俞大人年纪轻,她家中也有几个做官的亲戚,不比通判位置低,她自然瞧不上看不中。”
周太太本就心中含怒,听了闺女这话更是气倒,真恨不得回家将许宝宁这搅家精修理一顿,但她儿子又护得紧,捅破了天都巴不得给他媳妇递杆子。
“两个作孽的东西,谁不知道俞大人年轻,谁又不知道通判是六品,但人家就是有本事啊,来了才几天就把事情理顺了握住了,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眼瞧着这里就是个跳板罢了,将来指不定往哪里高升。”
盛嘉润看着不远处和崔章潘三人说话的祝春时,淡声道:“这些话应该说给二哥二嫂听,说给我听又能有什么作用,祝太太对事对人,又不肯接咱们的敬酒。”
周太太又是一噎,要是那两个能听进去话,这会儿就不会只有她在这里捶胸顿足后悔不已了。
一时宴席结束,祝春时站在门口一一送走客人,又送上早就备好的薄礼,无非是宫花笺纸点心等小玩意,只为讨个不让客人空手而归的意头,也证明宴席筹备完整并无缺失疏漏。等送走最后一家,她眉眼一垂,双肩一垮,浑身精气神散了个干净,急忙由着泻露圆荷扶进屋里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