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春时先道:“是书院里的学生遇到了一点麻烦,和沧柳书院何举人的学生在街上发生了争执,我知道后匆忙赶了过去,所幸有周围人拦着,倒没什么大事,就是口舌之争。”
俞逖紧随其后,“张家村那边大多是杨家的田。”
祝春时扬了扬眉,杨家,也就是那位楼太太的夫家,之前和陈太太之间很容易拌嘴,但都不分伯仲。
“田地这种东西,若是在商人名下,赋税往往会高上一截,因此他们很多时候都喜欢托关系,挂在举人名下,好免去赋税。”俞逖轻声解释。
祝春时心里也明白这些道理,她人虽然离开了京城,但留下了福婶子他们,就是打算在和蕙姐儿的胭脂铺子中挣了钱后,就让他们拿着去京郊买田买地去,那时才是稳定的进项。
而这田地,她却是没打算往俞逖名下挂,想着到时候等她回去了,又或者给家里太太寄信去,挂着父亲或家里亲戚名下,也能合理合法的省下一笔钱来。
“杨家挂在了谁的名下?”
“他们家的田地太多,一个举人的田税不够,但远安这么多年还在的举人总共也就四五个,他们家是朱举人,以及你刚才说过的何举人。”
今日得了消息,俞逖就想和她说,没成想倒是先从她嘴里听见了何举人的消息。
祝春时暗自算了下,一名举人名下大约可免四百亩的田税,他们家要挂在两人名下,免下的田税也算得上一笔大数目了。
“对了,何举人乃是万家大奶奶的父亲,所以他身上还兼着万家的田税。”俞逖一边斟茶一边轻声道,“远安的举人大多都是如此,一人身上兼着两家的田税,互相卖个好结个善缘,不一定能全免,但彼此心里都知道这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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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春时接着道:“商家呢看中举人身上的功名,说不准哪天他们就做了官,日后不论说话做事背后都有撑腰的,便是没做官那也还有才学,能教书育人,朝廷上也都是有名有姓的,好处多着。”
俞逖见她明白,微挑了挑眉,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举人也能就此从商家那边得些钱财,且来路正当,日后无论是继续科举还是就此生活安家,也都衣食无忧。”
这是多年来心照不宣的潜规则了。
俞逖也并不会因此就对他们产生不满甚至下手,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在不妨碍朝廷利益的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常事。
但他们的做法实在太过,不仅想省下税银,还极力苛刻百姓,简直是将百姓逼到了绝路上,长此以往他们做够了活却始终交不了赋税养不活家人,会造成什么后果已经可以想见。
二人几个眼神来回间互相明白意思,酒楼的小二也在此时送上了酒菜,平明和后面赶上来的连江绿浓并不和他们在一处用膳,而是在二楼就近找了张桌子另外点菜,既吃得舒心也能随时注意到包厢的情况。
俞逖先夹了一筷子鲜嫩的鱼肉在祝春时碗里,慢条斯理道:“说起来,我们来时什么都匆忙,也没正式见过县里的人,中秋已过,但不久后是重阳,不如那时办场宴会?”
祝春时听得好笑,他们来时雷厉风行的解决了庄主簿,随即就因远安商户势大,被万家占了先机,一次两次都是万家举办宴会邀请做东道主,他们在这上面也就疏忽了。
后面他们都在忙着找万家的漏洞一举击破,一时也顾不上这些,也就这几日才身心都闲下来了。
祝春时吃了口菜,眼睛都忍不住亮了起来,嘴里的鱼肉味道不同于荆州府这边的辣,反而很有些京城的口感,但许是入乡随俗的原因,不是特别地道,但对于她来说也很是不错了。
俞逖见状笑道:“如何,是不是合你胃口?”
祝春时点了定头,咽下去后慢慢道:“好吃。”
“知道你会喜欢,从入夏开始你胃口就越来越不好,几口就饱了不说还贪凉,也就巧莺做得你还能多吃上两口,虽说有苦夏的原因在,但大抵还是因为饭菜不合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