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让鸾儿她妈妈知道，怕不是得活剥了我呀。”秦晚知道自己又坏了规矩。按道理说，他作为“明谍”来迎接雷家使者入京，核心目标是借机了解一切对方情报，完全没有襄助敌国之义务。

而且像雷隆浅这种会异术的少女，放到哪儿都是大杀器级别的存在，从萼国利益来考量，不趁机下手除掉都算失职，岂有出手保护的道理。死就死呗，最多被他们说一句援护不力，再怎么样也好过留这样的人在未来战争中成为祸害。

可秦晚还是救了，他从怪鲵跃出的方向就判断到目标是谁，想都没想就加以阻止，不为什么，只是从心而行。十五，最多十六岁吧，才刚刚成年的孩子，没有作恶，怎能眼看她死掉呢？

“头痛啊，必须跟他们打好招呼，千万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秦晚回过神站起身来准备招呼撤离的小队集合，转头看见雷隆衡正站在距离不远的地方，深深凝望着他。

“你清楚你做了什么吗？”雷隆衡皱着眉头，很不自在的发问。雷隆衡很不爽，以他的价值观，毫无疑问武敬应该视自己为敌人，敌人就该斩尽杀绝，可面前的青年却挽救了自己最珍视的东西。

而且之前，武敬在水阵中一通操作，竟然能驱散强者制造的水雾，为浅浅观察敌情帮了大忙。两度亏欠了人情的感觉让他极不适应，见妹妹没事，才处理完雷隆务三人伤势，他便跑来质问。

“啊，大少爷你问的什么？”秦晚装傻中。雷隆衡眼里爆出精光，追问道：“非亲非故，你刚才为何助我。”他不想谈及雷隆浅，因为这个名字说出口，他的心便会软。

秦晚摇头道：“是尽职，不是助你。我小队既然承担了护卫之责，那么至帝京前贵属安全由我负责，在下只是行公事罢了。”他这答复完全不能让雷隆衡满意，雷隆衡森然问道：“驱散河雾我可以当你是尽职，因为同时也对你属下有保护之功，那最后救下浅浅呢？”

“雷隆浅小姐也是贵属之一，自然要尽些薄力。”秦晚板起脸道：“雷大少是对在下工作不满么？”

雷隆衡被他这么反问，气势立刻消了大半，他对欠下这个大人情还是很不甘心，追问道：“你是见色起意，对我家妹妹有想法吧？”听他这么别扭的发问，秦晚不禁笑了起来：“雷公子想多了，我在京城已有婚约，浅小姐嘛哪敢高攀。”

雷隆衡很久没有吃这么大的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沉默数息后他终于坦然道谢：“武敬，谢谢你，这次的事，我雷家不会忘记。”见雷隆衡从之前言不由衷到现在终于放下面子，秦晚觉得这人还挺好玩，他双手合什道：“在下倒希望雷少赶紧忘记，特别是进京之后，千万别给我表功，拜托了。”

雷隆衡再度望向秦晚，这人表情真诚，完全没有施恩求报的举动，一时间他坚硬的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竟然被触动了。他叹了口气，点头答应了秦晚要求，然后拜托道：“你说那腾水活鱼，如果不是虚言的话，今晚我们都想尝尝。”

“哎，好嘞。”秦晚高兴地答应，他知道雷家算是和自己和解了，接下来去帝京这一路，再没有麻烦找自己，拨腿正准备再去河边捕条好鱼，没想到又有人走过来。老雷狐雷望合笑吟吟地来到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点头赞道：“不错，人才难得。”

“武校尉，刚刚多得你相助，救下我家浅儿，老夫在这多谢了”，雷望合正经行了一礼。秦晚见他前倨而后恭，心说这老狐一来准没好事，赶紧回礼道：“长老，我只是尽职做事，无须客气的。”

雷望合叹道：“她是我族内房这代唯一一个丫头，是所有兄弟叔伯的掌上明珠，她爹更是捧上心尖的呵护，若没有你这次出手，后果不堪设想！”从雷望合表情看得出来，这的确是他心里话，秦晚也正色回应：“浅小姐吉人天相，经过这次，以后会更有对敌经验了。”

雷望合抚着山羊须对秦晚说：“武校尉，不知你对现在两国形势怎么看？”秦晚一听就知道，老狐狸又有新想法了，他小心答道：“在下身为军人，最知战争残酷，当然是希望云萼两国彼此相安，不要战争流血了。”

“我是问你看法，不是问你希望”，雷望合完全不给秦晚打哈哈的机会，不满地说道。秦晚心中暗叹讨厌，想了想说道：“云国强而萼国弱，形势如何发展，是由贵国来决定。”

“嗯，这还差不多。那我问你，如果万一发生战争，你觉得贵国胜算有多少？”雷望合的话术循循善诱，一步步引导秦晚向他期望的方向靠。秦晚自己也擅长这样说服，听他这么问，便答道：“贵国以家族为体，首行修真界参与国是，若论动员战力、集结强者，我国完全不能抗衡，不过，呵呵。”他觉得这个时刻说一半留一半最好，不想将自己掌握的信息这么早暴露出来。

雷望合精明的眼珠一转换了个说法：“好，我也认可你的想法，萼国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不过一旦开战，我国修士倾巢而下，两边伤亡必是你们更高。你身手不错，怕是要被派到前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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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话明显有结纳之意，秦晚如何听不出来，若是之前他必会回答：“这次刺杀已表明你国内部不稳，我国若是寻找其中盟友，又该如何？”但现在情况已经不同。

刚才的一场大战让秦晚深刻认识到雷家的可怕之处。雷隆衡不但是军略天才，战场中也有堪称战神级的表现，把握敌方弱点的能力一流。他先是利用杀手分散的特点，用强力法术速杀掉其中一个，再提早布局延时雷阵，创造了对自己最有利的环境。

然后突然改变策略，利用速度和情报优势游走刺击，积小伤为突破口，该强攻的时候毫不在意代价断然强攻。谋划长远，动如迅雷，精准、狡猾、凌厉，实现了越战力的以弱胜强。最麻烦的是他们还有雷隆浅这个厉害丫头，无时不刻在为同伴提供情报。

“云国是雷家的了”，这是秦晚的判断。就算能够在其国内找到雷家的敌人，就算萼国能够结盟合力，也难撼动他们“战神”加“情报之狐”的优势。“我这是干了些啥呀”，秦晚心中苦笑，刚才出手可是改变了云国格局呢。

所以秦晚没有强硬回答，老老实实地道：“我大概会尽人事吧，希望不要在战场上与贵属正面敌对。”听到他示弱，雷望合满意地笑了，他眨眨眼睛道：“不用担心，从今天起，你是我们雷家的朋友。”说完他自信地走开，雷望合觉得他已成功在武敬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

当天晚上，众人露营腾水之滨，真的品尝到了腾水活鱼的滋味。秦晚因为手艺不佳，只负责捕获和分割鱼生，烤鱼的具体加工居然是雷隆浅。雷隆浅红着脸站在秦晚身边，看着他用金丝将腾水鱼片成极薄的鱼片，她这边将一条一条的大块鱼肉撒盐挂上烧烤支架，同时把鱼片装盘配上酱料呈菜，两人彼此配合，算是完成了这次合作。

“呐”，雷隆浅的脚不安分地在地上蹭，开口朝秦晚道谢：“谢谢你今天救了我。”秦晚嘴巴里塞满烤鱼，唔唔地道：“小事情，浅姑娘烤得不错。”雷隆浅也夹了片鱼生放入口中，蘸着自带云国特产山葵酱和淡醋的腾水鱼入口即化，可她灵敏至极的舌尖却似乎尝不出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