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吃惊的莫过于徐阶,他看了高拱一眼,高拱眼观鼻,鼻观心,就像这事儿和他没啥关系一样。
“萧大人,你的意思是,朝廷可以先发制人?”
萧风淡然道:“刚才徐首辅说过,若是我不同意先发制人,则后面苗疆反叛闹大了,我要负责任。
那自然的,朝廷按徐首辅的意见先发制人,其责任自然由徐首辅来承担。
若是由此引发藏地、回民、蒙民乃至女真人的不满,认为朝廷不把他们当自己人,一哄而起支持苗疆,都是徐首辅承担,我说的可对?”
徐阶目瞪口呆,将军的人不是自己吗,怎么对方不按套路出牌,直接跟我对老将了呢?
嘉靖的眼睛闭得更紧了,他也知道这两种做法都有道理,为此他更不能表态,这样不管结果如何,他都是英明的,锅都是别人的。
徐阶思来想去,明知道萧风是在恐吓自己,偏偏自己确实赌不起啊,这种感觉真是糟透了。
这不是一场公平的赌局,因为萧风输了,最多是不当官了,照样是家财万贯,无人敢碰的道门真人。
自己要是输了,严嵩就是自己的下场。首辅算个屁啊,丢了这顶乌纱帽,也不过是个糟老头子。
徐阶咽了口口水,无奈地给自己打圆场:“萧大人言重了,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探讨而已嘛。
不管持何意见,都是为朝廷着想,最后自然是内阁统一担责,不能罪在一人。你说对吧,高肃卿?”
高拱见徐阶点名了,不能再装哑巴,只得拱拱手:“臣附议。”
徐阶翻翻白眼,妈的你这么玩是吧,这都是老子玩剩下的!但高拱毕竟是盟友,他也不便翻脸。
“萧大人,你曾亲临苗疆,比我等更有经验。既然你觉得不该先发制人,内阁愿与你共进退。”
嘉靖松了口气,既然内阁有了一致意见,那么这个锅自然就是内阁背了,所以他立刻睁开眼睛。
“如此甚好,准奏。”
徐阶想了想,终究是不甘心,于是再次开口,这次的口气更加谦逊。
“萧大人,既然已经决定不先发制人,那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目前面临的最大风险,就是天下大旱。
按这样下去,春耕必然延误,就算江南等地可以种早熟的粮食,可万一持续不下雨,也会歉收甚至绝收。
朝廷储粮捉襟见肘,还要时刻防备白莲教的破坏,大人可有什么应对之策吗?”
萧风摇摇头:“你说错了一句话,并没有什么天下大旱,目前只是中原大旱而已。”
众人都是一愣,中原和天下有什么区别吗?中原就是天下,天下就是中原啊,逐鹿中原,就是一统天下啊!
萧风无奈地看着眼前这群把自己的心困在中原的男人,你们的格局就不能打开点吗?
“张天赐在关外的商号传回消息,山海关外,只有辽东道部分地区有旱情,辽西道和辽南道都已经下雨了。
关东之地,久不耕种,土地肥得流油,扔下一把种子,不用管都能长起来,这么好的地方,不能种地吗?”
众人都被萧风的脑洞震惊了。高拱是阁臣中的学院派,此时又和徐阶是盟友,自然要说上两句。
“萧大人,此事你却有所不知。关东乃苦寒之地,除了山海关外宁锦一线之内尚可外,越往东走,越是寒冷。
土地虽肥沃,但耕种期太短,稻麦等物产量不高。其实若只是天气,也还好说,少产总比不产好。
可关外之地,虽属大明管辖,但女真各部族和蒙古部族交叉混杂,呼啸来去,时降时叛,难以稳定。
故而对关外之地,朝廷从不征粮纳税,但凡他们能自给自足,不向朝廷要粮,不抢掠边民,已是难得。”
萧风也知道,明朝处于小冰河期,虽然最冷的年头要等到明末,但现在的天气也比后世要冷上几度。
但其实最关键的还是此时的农业技术比较落后,抗寒作物比较少,稻麦主粮在东北种植比较难。
加上高拱所说的,大明对整个东北其实是名义上的管辖大于实质上的管理,百姓没人愿意冒险去东北种地。
辛辛苦苦种一年,马匪一来全抢完。骑马的女真人或蒙古人来去如风,就是告到官府也没用,谁还肯去种地?
萧风深吸一口气:“不管有没有这场大旱,关东之地都必须耕种起来。没有稳定的粮食供给,游牧民族就不会稳定下来。
不能稳定,就会战事不断。关东之地不能成为化外之地,否则久必生乱!如果关东之地归入王化,蒙古人就被截断在北边了。
而且蒙古人和女真人本就是血脉相连的,女真人归入王化,蒙古人自然也就渐行渐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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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阶眨眨眼睛:“萧大人所说之事,当然是好的。只是实际操作起来,只怕难如登天啊。
关内人过得好好的,谁愿意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关外耕种?关外人骑马放牧惯了,谁愿意拿起锄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