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安在大雪之中,跪了整整一夜,同时也思考了一夜。
这一夜,他不能调以任何灵力修为来抵御严寒,甚至为了不让沧南衣看出自己已经结了月光锁的封印,他不得不小心掩藏,将自己的身体状况调整到与凡人肉身无异的弱小状态。
如此一夜风雪吹打下来,便是个铁人,也得掉层皮下来。
一夜大雪连绵未休,到了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身体承受严寒冷到了极致,便不在是感到寒冷,而是令人难以忍受的灼烧烈痛。
轻飘飘的雪花垂落沾及肌肤,简直就像是一把把烧红的锋利小刀,恨不能将那肌肤一片片地烙剐下来。
大雪并未转晴,深宫中长悬的明灯也一夜未熄。
未得人语,只听风雪的长宫之中,却是在晨曦启明里,渐渐回响起了人声细语。
空旷无人的忘尘殿中,不知何时出来了许多扫雪剪灯的宫人,她们身着统一的宫侍服饰,素色衣袍间绣有淡淡流火玄奥纹路。
那纹路闪烁之间,使得这些宫人似乎不大受这昆仑雪寒的恶劣天气影响。
听着遥远宫道尽头传来的细微动静,百里安跪在大雪之中,并未起身,也未抬眸,身下厚厚的积雪经了一夜怒下之后,几乎沉没至腰,将他整个人都半埋于雪中。
远道间,一路扫雪的宫人很快来到此间,她们本是忘尘殿侍奉的宫人,昨夜传召乃是私下传召,除了轻水青玄二人,旁人概不知晓。
她们显然没有想到,在这偏僻的宫道之间,竟会跪着一人。
宫侍们悄然无声地偷偷打量着百里安,只见他重雪披身,霜雪满头,清晨黯色的天光照在少年人的半边侧脸上,更显得他唇色极淡,眉目如画。
她们都是从不出山的妖仙一脉内侍,修行侍奉神主多年,极少见外客男子,更莫说还是如此好看的少年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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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多看了几眼,虽满腹疑惑,但是却无一人敢上前去问个究竟。
有极个别心软的女侍官,见他大雪埋身,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恻隐之情。
虽也猜想到,能够跪在此处者,必然是领了娘娘的责罚,自是无人敢上前擅自施以援助。
不过若是能够借着素日里的扫雪职责,上前扫去他身边积雪,这少年应当也能少吃些雪寒之苦。
动了怜悯之心的女内侍尚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只见宫道尽头,远远行来一尊白玉描金的宫辇,以八名内侍抬之,前后再随四人。
今日伴驾阵仗并不浩荡,可相随行之的,却有青玄轻水两名女官。
步辇之上,娘娘歪着身子慵懒逸坐,她半支起头,敛着宽大的衣袖,盛装出行。
想要上前扫去百里安周身积雪的那名女侍官不知为何,心底就是莫名一寒,还不容多想,身体已经本能地随着其他宫人侍官一起浩浩荡荡地跪了下去。
“恭迎娘娘。”
步辇在众人的恭迎声里渐渐靠近过来,行至半路,忽然停下。
百里安跪在宫道中央,挡住了去路。
娘娘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撩动半分,视线自然也未落在百里安的身上。
她正要摆手唤人,跪在雪地里宛若雕塑一般的少年,却是在这时,身体轻轻一动。
宛若冰封已久之人,在这一刻渐渐有了一丝生机般,身上覆盖的重重厚雪簌簌而落,裸露出了比雪还要苍白几分的冰冷肤色。
百里安并未起身,以膝就地挪动,背脊却是笔直如竹,与那些朝拜的内官们不一样,他不曾压弯半分腰脊,将身子移至道旁,很自觉地让开了道路。
他跪了一夜,膝盖早被地面的寒冰积雪冻结在了一块,这般骤然移动,与积雪厚冰粘在一块的血肉绽裂撕破,于是在雪地里留下了道道醒目的血痕。
跪在地上的内官们见状,人人屏息凝视,心脏咚咚跳动,只得将头颅压得更低,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一夜惩处,终于首次……见了血光。
(PS:大家别激动,不是刀子,也不是虐,是绿茶安要开始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