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斗争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之前的奏疏还算温和,只是指责冯保过失,请求惩处,现在已经是要给冯保扣上害死先帝的罪,这就是要杀人了。
“而且而且”
到这个时候,冯保欲言又止,似是想说但又不敢说的样子。
“而且什么?”
李贵妃凤眉一皱问道。
“老奴听内阁办差的內侍说,那高拱竟然在内阁值房里,公开说出十岁太子,如何治天下的话,而当时在场的张阁老和高阁老皆不敢言。
这.这已经不是高拱秉性使然,敢于如此口无遮拦,这是完全没有把皇爷放在眼里,心怀不轨。
现在又急于出手治罪老奴,这完全就是居心叵测。”
严格说来,外朝对冯保的弹劾理由,其实半真半假。
冯保在宫里,自然不会不逢迎隆庆皇帝的喜好,只是引荐方士这些事儿没做过,但是向隆庆皇帝献宝还是有的。
只是有腾祥、孟冲和陈洪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在前,冯保干的那些事儿,真可以忽略不计。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正是因为有对比,所以在陈皇后和李贵妃心里,那些事儿压根和冯保就没关系,要治罪也应该是对陈洪和孟冲治罪才对。
这就显得外朝对冯保的弹劾非常可笑,完全就是扰乱视听,再结合冯保略微尴尬的顾命大臣身份,高拱心怀不轨还真说得通。
不过李贵妃这会儿的心哪里还会去考虑冯保那些事儿,而耳朵里只有“十岁太子,如何治天下”这句话,这是对她儿子赤裸裸的轻蔑。
隆庆皇帝逝世后,继承者是年仅十岁的太子,秉性傲慢的高拱瞧不起小皇帝,口无遮拦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在一般情况下,这是可以理解的,不会顶真,不会追究。
但现在话传到李贵妃耳中,情况却是不同。
这对于当下皇后、李贵妃、小皇帝的孤儿寡母心态,是致命的一击,激起他们极大的愤怒。
正常情况下,她们是必要做出更激烈反应,要对高拱予以严惩,以杜绝后患。
“你说的当.真?”
李贵妃此时脸上怒意涌现,俏脸密布寒霜。
如果之前她还只是看不惯高拱,担心高拱的存在会威胁到儿子继承权利的话,那么现在实锤了。
高拱确实有不臣之心,心怀不轨。
“老奴句句实言,绝对不敢有半分假话,此事娘娘可以问张居正、高仪二位阁臣。”
冯保也是果断的答道。
“起来,擦干眼泪,跟哀家去慈庆宫。”
李彩凤知道这事儿不能擅了,否则高拱得逞后还不知道要如何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
很快,李贵妃带着冯保到了慈庆宫,见到正在休息的陈皇后。
强压下心中怒意,李贵妃就把冯保给他的奏疏先递给陈皇后看。
这两天,她数次想和陈皇后商议尊号的事儿,但都不得启齿。
今日再到此地,她干脆就豁出去了,赌一把陈皇后的意思。
一开始,陈皇后还以为是冯保献媚李贵妃,所以提出双尊号的奏疏,于是笑着对李贵妃道:“妹妹,此事不必介怀。
如今宫里就你我亲近,让钧儿封妹妹太后也没什么,至于尊号”
陈皇后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她知道这其中的区别可不小。
按制李贵妃是能够被尊称为太后,也不能上尊号,以示和嫡母皇太后的区别。
李彩凤的出身是宫女,后来才被封为皇贵妃,但无论如何身份都低微。
虽然陈皇后家之前也是平民,但她是选妃入宫,和李贵妃的情况还是完全不同的,是正儿八经按照王妃标准选秀入的宫。
不过只是略微犹豫,陈皇后还是开口道:“此事就这么说吧,到时候陛下那里,哀家去说,给妹妹也上尊号。”
陈皇后知道朱翊钧和母亲的关系,她不想从中作梗让小皇帝为难。
能如此大度,也是陈皇后性格使然。
其实陈皇后老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了,毕竟自己没儿子,而隆庆皇帝两个儿子皆是李贵妃所生,所以无论如何,她都要在这个事儿上做出选择。
以后,还要在宫里和他们娘儿俩生活,实在没必要因此事产生隔阂。
李贵妃没想到陈皇后如此豁达,居然一下子就答应下来,不过她也明白不是她喜形于色的时候,因为今日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和她商议,于是除了向陈皇后投入感激的目光外,就再次看向冯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