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变数,却在数位巡抚、总督的高压政策刺激下愈演愈烈,最终无法收拾,形成了声势浩大的倭患。
自然,这是一些心怀野心之人在其中兴风作浪的结果。
但不管怎么说,魏广德都觉得,只要适当开放民间出海一途,先堵住倭寇生长的土壤,至少没有新鲜血液补充,才能从根本上剿灭倭寇。
只有给了海商一条活路,他们不前仆后继的加入倭寇群体,那么现有的倭寇会在明军的围剿下越来越少,直到全部被剿灭。
否则,为了活路,今天你剿灭一股倭寇,可同时有更多人加入其中,最后倭寇是越剿越多。
这个道理,其实和围剿福建反贼的道理是相通的。
只要不官逼民反,百姓不为了生计投身反贼之中,自然影响和波及范围就还可控,最怕的是一点火苗就燎原,那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现在倭寇如此猖獗,还有人愿意做海商,出海经商吗?”
殷士谵皱眉说道,一边的张居正也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他虽然猜到魏广德想要提开海之事,但是因为他身在湖广,其实对海商的了解不多,甚至还不如他老师徐阶知道的详细。
“当然有了。”
魏广德斩钉截铁的答道:“海贸的利澜高的超乎你们的想象。”
说到这里,魏广德稍微停顿,似是回忆一番后才继续开口说道:“记得是嘉靖三十四年到三十五年,朝廷曾经将南京、苏州和杭州三大织造局积压的丝绸通过浙江市舶司发售,为此朝廷获利数十万两白银,解决了朝廷财政困境。”
“好像,那时候朝中曾有人提议在浙江、南直隶大量种植桑树,增加丝绸产量,只是最后又没了结果。”
裕王这时候好像想起来点什么,插嘴说道。
“国以农为本,民以食为天。善贷说的那事儿我知道,最后朝中大人们担心桑树挤占农田影响粮食收成,特别是以朝廷的名义发文,担心下面人又乱搞,所以最后不了了之。”
殷士谵答道,算是解释了当初为什么最后没了下文的原因。
“这样行文肯定是不行的,朝廷下了公文,地方官员为了表现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毁田种桑也不是干不出来。”
张居正点头,他在湖广的时候可是见识到不少地方官员为了表政绩,那是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的,不管多么荒唐,只要上面下令,他们就不顾一切的去做,只为了头上乌纱。
“这几年,市舶司还在对外销售丝绸吗?”
这时候,裕王回过味来,魏广德的意思莫不是想要通过市舶司赚夷人的银子,要是扩大销售,一年赚百万两银子,貌似胡宗宪的加派就可以废除了。
“当初市舶一事,主导的是赵文华,在他死后,好像市舶就暂停了,只是保留朝贡这一块。”
魏广德答道,“不过,据我所知,夷人来我大明,想要买的可不止丝绸,他们对瓷器、茶叶都是趋之若鹜。
而这些东西,其实江南各地官仓里就存了不少,若是和当初对待丝绸那样将各地官府征缴的瓷器、茶叶和丝绸都交到市舶司进行交易,又可以变成许多银钱来。”
魏广德说的,其实就是大明在这个时期收取作坊、茶山等的实物税,其实不止是茶叶、瓷器,明朝官府收取最多的其实还是粮食,甚至还有不易保存的水果等物。
后世许多文章都引用大明朝每年收取的税银大概在三百万两上下,多则四百万两,但其实这个数据仅仅是朝廷收取的银钱,并未包含更加庞大的实物税。
如果把朝廷收取的所有财货折银,总税收应该是在三千万两白银左右,虽然这个数字远远低于最后一个王朝在末年每年上亿两的税收,但也不是许多文章所说的那么少。
这些东西一旦转运不及时,往往就会大量毁坏,不过只要东西还在,谁还在乎保存是否完好,或许也只有粮食在这个时代还能保持相对有效的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