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沓来也没想到这番话会把大哥刺激的这么狠。使得德勒黑五味杂陈、羞愤难当的真正原因,还是前些日子父亲苏赫特意从床上爬起来与他进行的秘密谈话。
那场只有二人知道的交谈当中,苏赫看到长子这般模样自是痛心不已,可作为草原上的一代雄杰,他也知道身为巫勒首领没那么多时间留给自己难过,于是便交代给了德勒黑一些事情。
嗣位之争,如今看来无论如何德勒黑也无法胜任了,所以苏赫也与大儿子说了不少自己的真心话——其实就算德勒黑势头正盛,苏赫也并不看好这个最像自己的长子,因为他很清楚,就算德勒黑继承了巫勒部,也只会成为下一个“苏赫”,固然能征惯战,但也很难跳脱出武夫的思维,这样的首领无法真正统一胡部诸族。
在阿祀尔返乡之前,苏赫的确更中意懂得隐忍、谋略更加优秀的二儿子,只不过碍于废长立幼乃取祸之道的理由才迟迟没有否定德勒黑。可世事就是如此无常,或许是因为多年不见阿祀尔的思念、或许是因为想要补偿将他作为质子的愧疚,又或者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巫勒土着身上没有的独特,苏赫心中的天平已经逐渐向阿祀尔倾斜,将亲卫队交给他、让他参与更多的军政便是一种佐证。
而在苏赫看来,德勒黑的被迫退出可能也是一种命运使然,用南人古语来说便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果是以前那个粗暴好战的德勒黑,无论是胜是败都会上演一出同室操戈的血案,但现在的他无力再挑起风波,聪明的沓来和仁慈的阿祀尔也就能够留他一命,若是德勒黑也能因此有所感悟,那未尝不是一件喜事。
于是,苏赫便告知德勒黑好好辅佐弟弟,哪怕自己百年之后真有内伐之祸,也需得以兄长的身份做出表率从中调停才是。
这个结果,德勒黑自然无法接受,虽然他也在极力说服自己认清现实,这些日子以来的闭门也都是在平复心潮——可终究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已经差不多放下心结的时候,沓来的话却让他的理智变得有些徒劳。
德勒黑虽然也具备粗中有细的特质,但还是应用于战场方面,也难怪苏赫看出他不适合作为储君,在心性更加深沉的沓来面前大哥就如一个顽童般清澈可见——沓来拜访德勒黑的理由之一,便是想刺探父亲究竟有没有向他透露过什么,还真叫他挑拨与鼓动之下得手。
“哼,往你自诩聪明还在我这里耀武扬威,好像父亲真的中意你一样。”德勒黑果然中计,这些天以来的抑郁在沓来恶心人的言辞下全部爆发出来,恨不得把唾沫都吐在对方脸上:“你、我,其实没什么区别,只有阿祀尔才是父亲的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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沓来自然不会动怒,反而摆出了一副无奈的神态:“是啊,咱们两个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这么多年你我谁也不服谁,虽说是明争暗斗,可功劳却是实打实的,巫勒有今日之盛况绝少不了你出生入死、我呕心沥血,可万万没想到却是让刚回家的老三渔翁得利,真是叫人心有不甘啊!”
这突然来的感慨与抒情,却是打了德勒黑一个措手不及——上一次他们兄弟二人能够心平气和、不带任何矛盾的交谈,好像还是在沓来未成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