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在莱州赌坊做了四年甩手掌柜的新东家,在赌坊之内也只有寥寥数人识得此君形容——一对细长明亮的蓝眼,高耸如山峰般的鼻梁,以及一头向背后梳理的十分整齐的金色长发,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的脸中央上有一道横贯鼻梁的旧伤疤——客观的来说,这样的长相在洋人里也算是十分英俊的,疤痕虽然丑陋,但也为这个气质儒雅的青年添上了一丝狂野的异样美感,至少给人的观感不像狡狯的参孙一般恶劣。
东家轻笑了一声,扬了扬自己的下巴:“正好有我做个见证,不如你试试他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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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带来的男子左手只有一根大拇指,这是非常严重的残疾——就算是日常生活也有诸多不便,更别说最依赖手上功夫的赌博了——这样的人连一般的小老千可能都做不了,遑论莱州赌坊的大监赌?
不过毕竟这是东家带来的人,沈放虽然和东家也不算熟悉,但至少清楚对方还是极有本事的,既然是他相中的人,定然有一技之长,所以心下已经想到了一个别出心裁的测试。
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谁是主谁是客,但这里可是莱州赌坊,沈放理所当然地默认是自己来试试新人——他像是变戏法一样从身上摸出了三个骰子拍在桌面上,让面前的两人看清处,然后用手一抹将三粒骰子攥在手心,等到他再丢回桌面上的时候,那三粒骰子均以六点朝上的方式铺在了桌面上。
这并不是什么戏法,也不是碰运气,就是经过千锤百炼得来的“技术”,好比卖油翁“以杓酌油沥之,自钱孔入,而钱不湿”一样,惟手熟尔。而这样的手法,沈放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做一百次就能成功一百次,绝无失手的可能。
“你照着我这个做一遍呗!”沈放抱着臂膀朝桌面上努了努嘴。
“不过是这种程度而已……”断指的男子冷笑了一声:“可别太小看我了……”
“就算只有一根手指头,我也照做不误!”说罢,男子便伸出他那残疾的左手,用仅剩的大拇指将三粒骰子一并“团”在了掌心,再掷出时也是同样的三个六点朝上。
“呵呵……用左手的话,勉强算你及格吧。”沈放抱着胳膊冷笑了一声:“或许你应该用右手再试试?”
断指男子也毫不示弱,既然对方提出要求,他便见招拆招——只是他不太清楚一点,自己都用难度更高的残疾手做了一遍,为什么对方还要让他用右手?难不成规则上有什么玄机?
但想归想,这种对于赌徒来说本能一样的动作来的更快,断指男子的右手无疑比左手更加稳定、高速,令人眼花缭乱的一抓一摇一掷便将三个六点呈现给了观看的二人。
“掌柜的……您应该看出来谁胜谁负了吧?”沈放连看都不看那断指男子一眼,直接扭头看向了洋东家。
“呵呵……”洋东家模棱两可地笑了两声:“不妨沈先生再做一遍,让我这位兄弟开开眼。”
其实这老洋鬼子也屁都没看出来,两人一共扔了三次骰子都是六点,而且自己的手下不但左右开弓还有着先天不利因素,在结果相同的情况下肯定算自己这边儿赢啊!但他看沈放那慵懒而自信的表情,反倒又觉得另有玄机——但他又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啥都没看明白,便找了个借口让沈放重新做一遍。
沈放这边儿也是不说话装高冷,按照自己第一遍的动作原模原样地重复了一遍,三个骰子稳稳落在桌面上。
“这回总该看明白了吧?”大监赌懒洋洋地说道。
洋东家的眼力不错,头脑反应也快,啧了一声悻悻说道:“看来还是沈先生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