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信号弹?”有些懵的陆军上尉抬头看向天空,双眼猛然睁大。
因为高地间往往相距百米甚至三四百米,而且防区太大,师部根本无法保证每个高地都牵上电话线配上电话机,而野战电台更是别想,那个金贵玩意儿每个团才配有一台,双方想通信必须得靠信号弹来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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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此战战术的特殊性,所有走上高地的步兵连基本都是死战,在战斗结束以前,完全没有再接受军令的必要。
所以,基本上都是各步兵连用专门配发的几枚信号弹向团部请求火力支援时用,至于说怎么表达具体意思,主要是用颗数来表达,比如一颗是表示即将用迫击炮进行火力支援,两颗则是75山炮,若是三颗则是要对打出信号弹所属高地进行火力覆盖。
而那种信号弹,都是血红色的,绝不会有绿色信号弹。
此时天空上升起绿色信号弹,而且在遥远的千米之外,貌似还不断有绿色信号弹升上天空,那只说明一个意思......
陆军上尉永远不会忘记,在他们7个连长即将率部走上高地之前,他们那位带着浓浓陕省口音的团长交待过他们的一席话:
“此战为死战,每个步兵连都必须像钉子一样钉在高地上,人在阵地在这些前面我都交待过各位弟兄了,就不再说了。
我现在要说的是,若是你们能有机会看到绿色信号弹,那是说明我部已经胜利完成作战任务,可以撤退。届时,炮兵和友军会为你们掩护,除了武器和必要弹药,一切都可以不要,若是还有日军包围,那就杀出一条血路,我在团部等弟兄们!”
日军高达万人,这是陆军上尉在乏驴岭之战中都没有经历过的凶险,那次他们一个步兵师万余人独扛日军一个步兵联队外加一个炮兵联队,就付出了八千余人战损的巨大损失。
陆军上尉其实早已经不做生还之望,但现在,可以撤离的绿色信号弹竟然就在眼前夜空中狠狠闪烁着。
“可以撤离了,二蛋,通知全连弟兄,拿上枪和所有子弹,还剩下的手榴弹,能带上的也都带上,给老子撤。”陆军上尉脸上露出喜色,压低嗓音命令道。
“可以撤退了,好,好!”名叫二蛋的小兵脸上露出喜色,弯着腰在战壕刚跑两步,突然迟疑着回头。“连长,那伤员呢?”
“废特么话,伤员都给老子抬上,人手不够就给老子背上。那还用老子专门下命令嘛!”陆军上尉一瞪眼。
“可是,可是,阵地上还能动弹的总共就18个人了。”二蛋一脸忧伤。“但那边防炮洞里,有24个弟兄。”
陆军上尉猛然呆住了。
这个被标记为7324(17师3团2营4连)高地上的步兵连原本总兵力就只有102人,经过两个白天一个黑夜的恶战,虽然陆军上尉已经打出过一颗红色信号弹以及连续两颗红色信号弹请求迫击炮和山炮进行火力支援,但依然兵力锐减。
只要包扎后还能开枪的士兵都不计算为伤员,被放在那个整个高地上唯一防炮洞里的,都是彻底失去行动能力的重伤员。
防炮洞里有两箱手榴弹,那是留给重伤员们在阵地失陷后对日寇最后的反击,这几乎是所有走上高地步兵连的常规操作。
但这,不代表着他们可以被抛弃。
对于军人,战死和被抛弃,是两个彻底不同的概念。
“伱去通知弟兄们收拾准备待命,山下的日军或许也被惊动,定然不会轻易让我军顺利撤离。我们最多还有20分钟时间。”陆军上尉从胸前荷包里掏出已经皱巴巴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根用略显颤抖的手擦着火柴点上。
“其他的,让我想想。”
“为掩护我部能迅速脱离日寇撤离,届时,我师、团、营所有山炮、迫击炮都会像还处于日军包围中的高地周边进行炮击,炮击时间为发射绿色信号弹20分钟后,炮击时间为15分钟,你们这些当连长的一定得给我记好咯!必要时可以记在纸上,贴身存放,若战死,接任指挥者也能知晓。”这也是临走时各团团长的秘密交待。
这些,都藏在陆军上尉的记忆深处,须臾不敢忘,可现在困扰他的是,伤员怎么办?
做为指挥官,他很清楚,18个人人带伤的士兵,没法带走24人,甚至连其中一半都没法做到。
因为,不光山下有日军,而且他们距离团部,还有三个山头的遥远距离,就算有友军接应,那也是长达800米的山路。
背上一个至少120斤的成人,还要持枪作战,几乎也是将这18人往鬼门关里送。
默默抽完一根烟,陆军上尉毅然起身,他知道,团长所说的20分钟时间很快就到,留给他纠结的时间没法更多了。
弯着腰走进不大的防炮洞,一股子夹杂着臭味儿的血腥味儿涌进陆军上尉的鼻端,他知道,这是又有重伤员死去了。
只有死去的人,才无法控制住大小便,这是臭味儿真正来源。
“连长!”一名士兵见陆军上尉进来,忙上前打招呼。
士兵原来是卫生兵,但这个时候要卫生兵有什么用,在昨天的时候,卫生兵就扯下袖筒上的白色袖箍加入战斗兵的行列,但晚上的时候,侥幸活下来的卫生兵依然没忘记他的本职工作,进防炮洞来照顾那些疼得直哼哼的重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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